邀离原本轻松随意的神情也瞬间严肃起来,站直了身子迎上前去。
谈樾右手捂住了胸口,扶着树干一步一步走得有些艰难,好似腿上绑了几个千斤坠。
仇收眼疾手快,打开车门然后箭步上前在谈樾倒下时冲了上去扶住了他,与邀离一同架着人将谈樾扶到了车后座上。
淋漓的汗浸湿了他的额前得碎发,风吹过眉眼,谈樾双眸已然猩红。
邀离赶紧拉开他的袖口,大块的淤青已经蔓延到了手肘处,显然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邀离惊喊道:“七哥!”
“回。”谈樾的嗓音沙哑的厉害,阖着眸子仰头躺在靠背上,手掌覆上腕处,钻心的疼痛让他发不出再多的音节。
谈樾的皮肤苍白到病态,仿佛血液在一瞬间流失殆尽,而他陷入满是淤泥的沼泽中不可自拔。
邀离几乎是怒的马上要转身进到宅子中去将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拖出来看看。
仇收拽住出离愤怒的邀离,皱着眉冲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邀离与仇收僵持了半秒,终于冷静了下来,朝着大门的方向重重冷哼一声,与仇收分别坐上前排两侧发动车子向山下驶去。
从宅子处到山脚要近一刻钟的路程,邀离这会儿开着车一路飞奔,不过五分钟就驶到了山脚上了高速。
谈樾体内横冲直撞乱窜的气息终于被压了下来,他开口:“叫陆墨珂马上回昙城。”
邀离终于憋不住了,嘟囔道:“陆哥为白玉京武会的事连轴转了几天,刚休假去接自已的案子了,为了一个女人把他叫回来不值得吧?”
他就知道,沾上余雾,七哥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仇收听邀离祸从口出已来不及阻止,忙道一声好,试图把邀离的发声掩盖过去。
谈樾并未针对这句话发难,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淡道:“在茶园门口站那么久都没见到有人进去,本事不够的话,不如把射罔换回来。”
两人双双愣了一下。
他们接到七哥的消息后就过来接人,在茶园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的确没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
别说见到人进去,连鸟都没飞进去一只。
但听这意思,是有人进茶园了?
邀离小心翼翼瞟了眼坐在副驾的仇收,脸上挤眉弄眼地问:怎么个事怎么个事怎么个事?
仇收:“……”
他也不知道啊!没听到七哥都让他们去把射罔换回来了吗!那肯定是已经跟闯进去的人撞上了啊!
仇收与邀离正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又听平稳了气息的谈樾道:“算了,下不为例。”
两人更加摸不着头脑,闭上嘴死死盯着前方的路。
“邀离。”后座的声音再次传来。
邀离一个激灵,差点把油门踩错成了刹车,“七哥?”
“下车,走回去。”
仇收为邀离默哀,该来的还是得来。
没有人能逃得过在七哥面前嘴了夫人还能安然无事的命运。
上一次在背后蛐蛐夫人的射罔,现在人在西南山区里扶贫,没个三五年根本回不来。
不过相较射罔,这个处罚已经算是很轻了。
虽然从这里开始走回城怎么着也得一夜,但对于他们这样从小接受极端训练的人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
仇收见邀离还不减速,咳了一声提醒他,邀离这才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下了车。
仇收换上驾驶座时一巴掌拍在邀离的背上小声道:“没让你去换射罔,我觉得你应该感谢夫人。”
邀离肩一耸甩开了仇收的手,觉得不解:“感谢她做什么!”
仇收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很快就连车屁股都看不见了。
这都猜不到?
那当然是感谢夫人没有同意离婚,不然七哥已经不是发病,而是发疯了!
*
余雾已经三年没有来过昙城市中心。
不变的是,半城洲际仍是昙城这个华国GDP名列前茅的城市的地标性建筑。
站在楼下仰头,也无法将109层楼高尽收眼底。
以88层的餐厅为分界点,以下是商务写字楼,以上皆是酒店客房,楼顶则是华国最高的露天泳池。
余雾还是余大小姐时曾到过顶楼参加名媛聚会泳池party。
在那个地方,是穷奢极侈的纸醉金迷。
余雾将那张极为惹眼的改装版银色科尼塞克regera交给泊车员后带着姚浮进了大厅,在最角落的休息区找了个没人的卡座坐下。
她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许久,是来碰运气的。
她想等一个人。
姚浮只东张西望了片刻后就端坐在座位上开始发呆,面上写满了兴致缺缺。
对于高楼大厦这样的现代建筑,姚浮还是更能欣赏大燕朝的丹楹刻榭和雕梁画柱。
至于其他,有原身记忆的支持,他已经摸索出了五六分,面对新的场景倒也没有刨根问底。
大厅中人来人往,余雾将手搭在桌上杵着头,懒懒地盯着门口玩起数人头的游戏。
数到二十九,余雾就在门口捉住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旋转门后走了出来。
笔挺的咖色格子西装西裤,领沿处露出套装马甲和白衬衣,打了浅金色的领带,拎着公文包在人群中从穿梭。
从门口到电梯不过数十步距离,男人抬手看了三次表,步伐急促到似乎走慢一秒都会被风火轮追上。
余雾眯眼,他怎么会在这儿?
待电梯门合上,余雾站起身走向电梯,姚浮也赶紧跟了上去。
电梯周边的装饰非常符合这个酒店的风格,法式复古的花纹中间嵌着数字显示屏。
在显示屏的下面标注了一行小字,提示这架电梯只能直达89层,也就是半城洲际的酒店前台层。
确认红色的数字跳到了89L停留了一会儿又开始下降后,余雾转身回到休息处,视线在一群拿着笔记本办公的人中间打了几个圈。
忽然看到了坐在最边上的短发女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余雾眼睛一亮,瞌睡来了就有枕头,没想到她等的人,那么快就会碰到。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与她的“运气”搭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