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贾母就派人过来找宝玉了,说:“明天一早去天齐庙还愿。”
现在的宝玉巴不得到处去逛逛呢,听到这话,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就盼着天快点亮。
第二天一大早,宝玉梳洗穿戴好了,就跟着两三个老嬷嬷坐车出了西城门往天齐庙来烧香还愿了,
这个庙,昨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宝玉天生胆子小,不近靠近那些面目狰狞的神鬼雕像,
这天齐庙本来是前朝修建的,非常宏伟,但是到现在年久失修,所处之地又极其荒凉,
里面的泥胎的塑像都是一些极其凶恶的雕像,所以宝玉匆匆地烧过纸钱,就到道士所住的院子里休息了,
过了一会儿,吃完饭,一众嬷嬷和李贵等人跟在宝玉到后面到处玩耍了一番,
宝玉困了,又回到院子里休息,老嬷嬷们担心他睡着了,就请庙里的老王道士来陪她说话。
这个老王道士是个专门在江湖上卖药的。弄一些仙人的药方来治人赚钱,
这庙的门外就现挂着招牌,各种药丸、药粉、膏药、丹药应有尽有,
他也经常到宁国府荣国府走动,大家都很熟悉他,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王一贴”,
意思是说,他的膏药特灵,只需要一贴就包治百病。
当王一贴进来的时候,宝玉正靠在炕上想睡觉,李贵等人正说:“哥儿别睡着了。”大家都在嬉戏玩闹。
一看见王一贴进来了,都笑着说道:“来得正好,来得正好,王师父,你最会讲故事了,说一个给我们小爷听听。”
王一贴笑道:“行,可儿别睡了,小心肚子里的妖怪捣乱。”
说得满屋里的人都笑了,
宝玉也笑了起来,整理衣服,王一贴命徒弟们赶紧泡好浓茶过来。
茗烟道:“我们爷不吃你的茶,连这屋里他还嫌弃有膏药的味儿呢。”
王一贴笑道:“罪过,罪过,膏药从不拿这屋里来,知道哥儿今天肯定会过来,提前三五天就用香熏了又熏了的。”
宝玉道:“确实,总是听见说你的膏药好,到底能治什么病?”
王一贴道:“哥儿要问我的膏药,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里面的门道,一时半会儿可说不完,
这药里一共有一百二十味药材,君药臣药相搭配得适当,恰到好处,既有温性的也有凉性的,各种贵贱的药材都有,
对内,可以调理身体元气,补充元气,开胃,生化血液、营养周身、抵抗病邪、保卫肌表,安神定志,祛寒避暑、消食化痰,
对外活血化瘀,舒筋活络,让坏死的肌肉恢复生机,长出新肉,驱风散毒,效果神奇,贴过的人都知道。”
宝玉说道:“我不信你一张膏药就能治这些病,我就问你,有一种病能不能贴了就好?”
王一贴道:“不管什么病什么灾,贴了立刻见效,要是没有效果,哥儿尽管揪我胡子打我这张老脸,拆我的这庙,怎么样?你只要说出这病的根源。”
宝玉笑道:“你猜,你要是猜对了,这药膏就能贴好了。”
王一贴听了这话,想了一会,笑道:“这个倒是有点难猜,恐怕我的药膏要失灵了。”
宝玉对李贵等人说:“你们先出去转转吧,这屋里人多,都蒸臭了。”
李贵等人听宝玉这么说,就都出去了,只留下茗烟一个,
茗烟手里点着一枝梦甜香,宝玉让他坐在自已身旁,靠在他身上。
王一贴心里似乎有点数了,就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小声地说道:“我猜到了,是不是哥儿房中的事情,要滋助的药?”
话还没说完,茗烟就先大声喝道:“该死,胡说八道,掌嘴。”
宝玉还没明白,赶紧问道:“他说的是什么?”
茗烟道:“别信他胡说。”
吓得王一贴也不敢再问了,只说道:“哥儿还是直说吧。”
宝玉道:“我问你,可有贴女人嫉妒病的方子?”
王一贴听宝玉这么一说,拍着手笑道:“这可就算了吧,不但没有方子,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宝玉笑道:“你这也算不得什么嘛。”
王一贴又赶紧道:“贴妒病的膏药我没见过,倒是有一种汤药或许可以治得了,只是效果慢些,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宝玉道:“什么汤药,怎么个吃法?”
王一贴道:“这个叫‘疗妒汤’,用上好的秋梨一个,二钱冰糖,一钱陈皮,水三碗,煮到梨熟了就可以了,
每天早上吃一个这样的梨,吃着吃着就好了。”
宝玉道:“这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怕不一定有效。”
王一贴道:“一剂吃不好,就吃十剂,今天没效明天再吃,今年没效果,就吃到明年,
反正这三味药都是润肺开胃的,不会伤人,甜丝丝的,又止咳,又好吃,吃到一百岁,人总是要死的,死了还嫉妒什么呢,到时候就见效了。”
说完,宝玉和茗烟都笑得停不下来,直骂他是油嘴滑舌的牛鼻子老道。
王一贴笑道:”这不过是闲着无聊打发下午犯困的时间而已,有什么关系,把你们说笑了,就值了,
实话告诉你们,连这膏药也是假的,我要是有真药,我还吃了做神仙去呢,有真的,还用得着来这里混吗?“
正说着呢,吉时已到,就请宝玉出去烧纸钱、祈福,仪式结束后,宝玉才进城回家去。
(老王道士比老张道士可爱,)
这个时候,迎春已经回到家里半天了,孙家的那些婆子媳妇们已经吃过晚饭,被打发回家去了,
迎春才哭哭啼啼地在王夫人房中诉说自已的委屈,说那孙绍祖:“就知道好色,好赌,好酒,家里的所有媳妇丫头都睡了个遍,
稍微劝过两三次,就骂我是妒妇,又说老爷曾经收了他五千两银子,不应该用了他的钱,
现在他来要了两三次,都要不到,他就指着我的脸说道:‘你别跟我充什么夫人娘子,
你老子花了我五千两娘子,把你抵偿卖给我的,不高兴了,打一顿撵到下人房里去睡,
当年你爷爷还在的时候,谋求我们家的富贵,上赶着和我们家往来,
按理我和你父亲是一辈的,现在强压着我的头,矮了一辈,也不该结这门亲,倒让人看着,好像我们家是逢迎巴结势利小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