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甸集镇,一间并不起眼的客栈之中。
少年苏木心血来潮,偶然一试,接触到了全新的世界!
指头轻碰,手臂酸麻,手上的书册滑落在地。
苏木一声哎呦,脸上却满是惊喜。
连忙按照书中所载的解穴方法,在手臂上拍了一拍。
果不其然,酸麻立消,甚是有效!
苏木喜不自禁,赶忙拾起书册,视若珍宝。
接着又在身上不重要的穴位连番测试,方知书中所言不虚。
苏木哪里知道,师父未济道人传授的《天地交感参同赋》既是术士养生法门,又能驱动巫医咒术,同时也是上乘的炼气法门!
东海老神仙与人无争,虽然练得三尺清气,从未想过用它与人争斗。
传到苏木这儿自然一脉相承,故而苏木只以为体内清气只能养生念咒。
孰不知这口清气早已远超武林人士修炼的上乘内力,若是运用得当,定能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少年苏木空有宝山而不知,兀自为了点穴成功沾沾自喜。
不停的在身上戳戳点点,验证诸般穴位的妙处。
如此闹了一番,终于疲倦。
要了热水洗脸、洗脚,除去道袍躺在床上,内心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内心不宁自然不能引气归元,苏木也不在意,脑海里想的都是点穴的奥妙。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睡着。
明月高悬,夜已过半,寂静的客房之中,少年突然惊起。
迷迷糊糊中,苏木终于在睡梦中想起,之前错过的那个念头究竟是什么!
苏木穿着贴身单衣,赤脚下床,摸索着点燃了油灯。
双手颤抖解开包袱,从中取出包着羊肉、馒头的油纸包来。
看着油纸包,初春深夜尚且寒凉,苏木额头却大汗淋漓,看向油纸包的目光也十分惊惧。
“是了,是了!我一个少年尚且吃不了一只肥鸡、一盘羊肉,师父他老人家一百多岁,本就吃得少,怎么能一口气吃完还喝了一壶酒?!”
苏木冷汗直冒,竟于睡梦中惊觉师父死得蹊跷!
此时他才知道,师父不是馋了,而是知道酒肉中有问题!
“那是御赐酒肉,难道是皇帝…”
苏木跌坐在床上,一时心乱如麻,魂不附体。
良久之后,惊惧化为悲恸,伏在被上呜呜哭泣。
天地君亲师,皇帝要师父死,他能怎么办?
东海老神仙一生自在逍遥,却被先帝征召,替他炼制什么劳什子延寿灵药!
丹药未成,先帝驾崩,他们师徒又因办事不利陷入牢狱。
三个师兄弟先后夭折,成了师父最大的愧疚。
七年牢狱,师父每月都被秘密带出去一回…
苏木伏在被上,回想着师父的一生,回想着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心里渐渐清楚,师父的死,一定跟每月出去一次大有关系。
可惜师父在时,从来不许他问,苏木压根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难道师父还在继续替皇帝炼丹?”
这个念头一起,渐渐在心里落地生根,或许这就是师父身死的真正原因。
少年慢慢擦干眼泪,心中依旧悲痛不已。
但也知道,如果真的是皇帝害死了师父,那报仇一事,只怕只能永远埋在心里!
“难怪师父要我做个郎中,不许回京城,不许接触官场…”
苏木喃喃自语,领悟了师父的苦心。
未济道人不曾传他炼丹之术,便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苏木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慢慢起身,朝着北边缓缓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把师父的遗愿牢牢记在了心里。
暗暗发誓一定做个好郎中,绝不接触官场的肮脏!
可惜他还太过年轻,还不知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少年誓约,长大再看,一声叹息~
次日一早,早早醒来。
洗漱完毕,苏木结算店钱,带了包袱购买坐骑。
此刻的他一刻也不想耽误,只想离着京城越远越好!
出门顺着店伙计指引的方向没走多远,就听见牛嘶马鸣好不热闹。
王家甸地势平坦,本是庄户人家居住的集镇。
那一年京城达官贵人们觉得京城的牛马市臭气熏天,有损皇家颜面,这才动了外迁的心思。
达官贵人们办事,哪有办不妥的?
于是王家甸就热闹了起来。
只是苦了原本的那些庄户人家,田地被占流落他乡。
是以王家甸虽然还叫王家甸,却没了当年的王家人。
往来客商闲谈玩笑,说是牛马市迁到了王家甸,王家人就只好出去当牛又做马。
玩笑中带着气愤,谁又真敢得罪达官贵人?
王家甸一年比一年繁华,渐渐成了京城周边最大的牲口市场。
苏木置身其中,捂着口鼻,放眼张望,随处可见的牛羊驴马,简直挑花了眼。
他要赶路自然首选马匹,怎奈七年牢狱,温饱难顾,那些高头大马,瞧着倒比他还高。
转了一回,也没找到合适的马匹,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目光放在叫驴身上。
苏木不懂牲口,看不出好坏,但还算聪明,知道货比三家。
问了几家,价钱相差不大,心中渐渐有数。
正准备挑选一头合眼缘的驴儿,却听得前方一片嘈杂。
牛马市本就喧闹,那边一乱,牲口们嗯嗯啊啊顿时叫个不停。
一时间整个王家甸就像一锅烧开了的水一样,各种声音鼎沸而起。
少年人好热闹,苏木踮起了脚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腿断了”“遭瘟的畜生”什么的。
心中好奇,加上人都往那边挤,苏木“半推半就”也就挨了过去。
他身子消瘦,容易钻进人群,不一会儿就像一条刀鱼一样挤了进去。
只见众人围了一个大圈,圈里一个牧民打扮的汉子跌坐在地,抱着小腿大声哀嚎。
那条小腿鲜血淋漓,一截腿骨戳破皮肉,白森森的露将出来。
周围的人脸上七分惊骇中带着三分惊奇,只是围着,谁也不敢过去。
“老张也是倒霉,偏摔倒在牛腿边上!”
“那牛儿吃他一吓,往后一退,咔嚓一下,不就成了这样!”
人群里有好事的跟大伙说着事情的经过。
众人纷纷叫着要去请郎中,可谁的脚步也没有动,好像生怕错过了这场热闹!
苏木见了心中不忍,他一个外地人,只能开口问道:
“哪里有郎中,我去叫过来!”
苏木一片好心,众人听了一愣,杂七杂八的回应:
“哎呦,王家甸治牲口的倒有,治人的郎中还真缺!”
“是哩,是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