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全军覆没
这条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萧恒的心猛地一颤。
明明昨天还谈笑风生的人，今天却已阴阳两隔。
“来小什长，今天晚上吃鱼，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块鱼肚子啊特别鲜，来！”
“小什长，长高了啊，都快和我一样高了。”
“小什长…”
“萧恒，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啊！”
“到底是谁啊，来，萧恒，付大哥给你介绍一个！”
“给谁当大哥呢……”
“我年长你几岁，当然是你大哥了！”
萧恒的眼眶逐渐通红。
“萧恒，可别说你这次去偷袭敌营不带我啊，咱俩的配合那是天衣无缝，没我帮忙你至少得再多付出三成的功夫。”
“萧恒，别还得我进去救你啊！”
“萧恒，我送你走！”
除了赵姐姐，付宁是他唯一说得上话的朋友，也是他自己拿命换来的朋友。
可付宁现在却为了救自己，把命搭了上去。
萧恒的嘴唇颤抖着，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内心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他一把推开了扶着他的士卒，不顾自己伤口的疼痛翻身上马。
“萧军侯，你要干什么！”
萧恒拽住缰绳，双脚一使劲驱着马往营外
“我要把付宁带回来！”
“不行！萧军侯你身上的伤必须马上医治，否则会有性命危险！”
明眼人都能看见，萧恒半个身子都好像在血水里面泡过一样，脸都煞白。
“我管不了这么多！”
萧恒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侧，驱马疾驰。
快一点，他得再快一点。
或许付宁他们没死呢。
萧恒的心里突然萌生出这样的希冀。
或许付宁他们只是经过一夜的大战太累了，在修整呢？
他得赶紧去接他们。
“快，告诉将军他们！”
守门的士卒见萧恒不听劝阻已经跑远，只能赶紧往里军营通传。
茫茫雪原，经过一夜，很多痕迹已经被覆盖住了。
萧恒还记得昨夜大概的位置，等看到了标志性的树桩后，他翻身下马开始在四处搜寻。
一处地面凸
起好几处人形，雪堆高得过分明显。
萧恒拂去厚厚的积雪，雪下是一陌生的面孔。
不是付宁。
他又转头看向另一处，尸体叠放在一起高高摞起，应该是敌人折辱士卒的恶趣味。
萧恒将尸体一个一个搬下来，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这些尸体里面有敌人，也有军营里朝夕相处的伙伴。
萧恒的手冻得通红，已经开始发痒发疼，但还是没找到心心念念的人。
“付大哥一定没事，他肯定还活着。”
萧恒低头，看到一条歪歪扭扭的的痕迹通向林子深处。
一抹希冀涌上萧恒的心头，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着一旁的林子走去。
只是越往里走，越觉得越不妙。
里面的地面歪歪扭扭的散落着树枝，像是又经历过一场搏斗。
再往里走，一棵树下是血都掩盖不住的一片褐红色的冰。
但是不见尸体。
萧恒抬头，缓缓往上看着。
一条粗麻绳死死勒住付宁的胸腔，绕过树枝绑在另一棵树上，一根长矛扎在付宁的肚子上，几只利箭穿透了他手脚。
鲜血应该是顺着付宁的腿脚和树干滑落，滴在雪地里。
他们这分明是把付宁吊起来当靶子射。
付宁就这么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自己被一把长矛开膛破肚，钉在树上失了生机，垂了头颅。
大概是预感到了萧恒来了，他死不瞑目的眼睛缓缓闭上，长眠于这冰天雪地间。
林子间传来凄厉的鸟鸣，像是在相送烈士的亡魂，让他们魂归故里。
萧恒嘴唇颤抖着，一阵呜咽，而后仰天长啸。
“付宁！！付大哥！！”
萧恒从地上捡起付宁散落的匕首，挥手砍断了绳索。
付宁原本是个弓箭手，不怎么用刀剑的，这把还是萧恒送他的生辰贺礼。
“虽然长的有点丑，可我还是会天天带在身上的。”
萧恒笑骂一句，劈手便要抢夺回来。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这我可得教教你啊！”
此后这柄匕首便常常佩戴在付宁的身侧。
绳索跌落，付宁依然挂在树上。
萧恒一只手伤了筋骨，不能动，他只能借助匕首和腿脚，一点点的爬了上去，匍匐在一处离付宁很近枝丫上。
一只箭、两只箭、……十五只箭。
萧恒帮付宁把他身上的箭都拔了下来。
然后最后一用力，将长矛抽出。
“噗通”
付宁从树上剥离，跌了地上。
萧恒顺着树干溜了下来，一把将付宁扛在自己的背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林子外走去。
“付大哥，你等着，我这就带你回家。”
“付大哥，我这就带你回去，你别睡。”
付宁怎么能回应呢，他早就流干了血，死在昨夜。
萧恒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一遍一遍絮叨着。
走出了林子，他将付宁扶上了马，然后骑上去往军营方向奔去。
一天一夜，萧恒又受了重伤，半道上他便也支持不住，双眼止不住的想合上。
“不能睡…不能睡…付大哥还没回家，赵姐姐还在等我回她……”
待到面前出现几团向着他奔来的黑影，他再也支持不住，翻身跌下马背。
……
六个小时了，赵幸自送去了药品后一直都没接到回音。
她忧心忡忡，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时不时的看向碗里。
火锅店里来电话汇报工作，她也没心思听，只是草草说了几句就把她们打发了。
“流放都挨过去了，萧恒，一定要没事啊。”
赵幸以前是不信鬼神的，但现在，她有一种开车去寺庙为萧恒祈福的冲动。
但寺庙离得太远，驾车过去也得两个小时，她害怕中途萧恒还有什么需要她的，只能守在碗的旁边。
“萧恒，你可不要有事啊……”
赵幸活到现在只有经历过一次死亡，就是某年某月某天，赵鹏给她打电话说父母身故的消息。
可是没想到，没过多长时间，她又要为另一个人担惊受怕。
老天在生死这方面的事情，好像也没有放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