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有一条江,那是波澜壮阔的澜沧江。它一路奔腾,流出中国后便有了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 —— 湄公河。
湄公河流经中国、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和越南,最终在越南胡志明市附近的湄公河三角洲注入南海。
小时候,我常常站在江边,望着那滔滔江水,心中充满好奇,这蜿蜒的江水,究竟会流向什么地方呢?
在清迈的时候,有一次我要回家,林叔认识一个在湄公河上跑货船的船长。
我和林叔说,我想沿着湄公河回到澜沧江,去看看沿途的风景。
林叔帮我联系好了,他认识的船长,让我坐船回去。
船长是云南巧家人,姓刘,五十出头。我亲切地叫他刘哥。
巧家有世界第二大水电站 —— 白鹤滩水电站,还有一条横跨云贵川三省的金沙江航道。
大概是受这样的地理位置影响,巧家有很多在湄公河上跑水运,当船长、做水手的人,刘哥便是其中之一。
他经验丰富,为人豪爽,一路上给我讲了许多他在湄公河上遇到的故事。
我们的船从清迈出发,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河面上。湄公河的景色美不胜收,两岸是茂密的热带雨林,偶尔能看到一些古老的寺庙和村落。
湄公河有一段是大瀑布,船要绕道行驶。
刘哥熟练地把船开到停泊换道区,此时已经是下午,按照规定,晚上湄公河是禁止船只航行的。
我们只好在停泊区休息,准备第二天再出发。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迫不及待地起床,准备下船在岸边逛逛。
才出船舱,我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岸上有几十头大象被拴着铁链,还有几头小象在大象身下吃奶。
这些大象学名叫亚洲象,是现存亚洲最大的陆地动物。它们全身呈灰色或灰棕色,皮肤厚实有很多褶皱,长着稀疏的粗毛,雄象长着长长的象牙。
看着这些大象,我兴奋不已,快步下船拍照,毕竟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头大象在一起。
刘哥也来到岸上,他笑着说:“第一次见吧?我帮你和它们拍照。”
刘哥帮我拍了照片,这时有一伙人也从丛林里钻出来。
他们身上背着蛇皮口袋,用一个盆从口袋里盛出一小盆玉米和谷物混合的东西,端去给大象吃
我明显感觉这一小盆东西是不够大象吃的。
大象吃完东西,这些人便骑上大象往森林走去。
刘哥说:“大象也要去做苦力了。” 我当时没在意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多问便上船离开了。
直到第二天,我们的船又停在岸边。过了一会,从岸上的森林里出来一群大象。它们身上挂着铁链,铁链绑着木材。
大象就拖着木材往前走。有的拖着两根,有的拖着一根。大象缓缓地朝我们的船走来,岸边这段路不好走,有沙子和大石头。
大象拖着的木材时不时会被石头卡住,走不动。这个时候,骑在大象脖子上的人就会拿起斧头拼命地敲击大象的脑袋。
大象发出嗷嗷的惨叫声,它们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我当时耳朵都是疼的。
刘哥说,这些骑在大象上的人就是驯象师。
我看到有一头,个子不大的象,拖着两根木材,看得出很吃力。
走着走着木材被石缝卡住了,走不了。
骑在大象脖子上的驯象师,拿起斧头朝着大象的头,猛烈地敲击着,大象一边惨叫一边拼命拉木材,奈何就是拉不动。
驯象师嘴里大声的骂着,拿出一把长刀往大象耳朵砍去,大象的耳朵被劈成了两瓣,鲜血直流。那种惨叫声,穿透整个河谷。
大象拼命往前拉,可木材被卡得严严实实,纹丝不动。它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驯象师怎么打,它再没有一点往前走的力气。
驯象师只好下来,和他的同伴们一起,把木材抬起来。大象才勉强能往前走。
拉到岸边,驯象师把绑着木材的铁链解开,大象们熟练的用鼻子把木材勾起来,放好。
看得出它们经常做这个工作。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不会说话的动物被人如此残暴的对待。
刘哥看出了我的不适,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兄弟,这就是我说的苦力大象了。在湄公河上有很多这样的大象。湄公河两岸的原始森林里,有大量的木材,当地经济落后,通常会砍伐树木来换钱。原始森林里没有路,要把这些木材运出去就只能通过这些大象。”
“大象是很聪明的动物,它们学习能力很快,有情感,有记忆。它们被打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流眼泪,这些被打的场景也会一直有记忆。”
听刘哥这么说,我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
人有人的苦,动物有动物的惨。
湄公河畔的大象用来做苦力,它们被打,被当成畜生残暴对待。
我要去指责驯象师吗?我有什么权利?
这些驯象师都是当地普通的农民。他们衣衫褴褛,常常食不果腹。为了生存,他们只得残忍地驯服另一个物种,好让自已可以活下去。
我无能为力,我只能目睹这一切后,继续沿着湄公河往前走。
只能希望,那些大象,在干了一天活后,能吃饱,那些难走的路,它们走起来能顺坦点,少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