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好看！”李月娘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却依旧温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轻轻拂过人心。
裴婉也在一旁附和着，眼中泪光闪烁，声音也略微有些哽咽：“真的比戏台上的角儿还美呢。”说罢，她还轻轻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更平稳一些。
女孩听着她们的夸赞，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的嘴角大幅度地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脸颊上也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那笑容美得让人心碎，让裴婉和李月娘不禁为之一愣。
“我再给你抹个口红，更好看。”
说着，裴婉轻轻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支口红。她微微俯下身，轻轻地涂抹着女孩的嘴唇。一边涂抹，一边轻声说道：“你的眉毛又黑又细，都不用画，这嘴唇一抹啊，看上去就像是化了浓妆一样，真真儿的漂亮极了。”
“谢谢二位姐姐。”女孩微微红了脸，那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带着一丝羞涩地表示着感谢。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满是欢喜。
“走吧，我们带你出去！”裴婉直起身子，她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眼中带着鼓励。
“姐姐……我想自已走出去。”女孩的声音虽依旧微弱，却带着更加强烈的坚持。
裴婉和李月娘对视一眼，看着女孩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她们又怎能忍心拒绝。
“好，我们扶着你。”李月娘轻轻说道。
一步，两步……女孩在裴婉和李月娘的搀扶下，慢慢地朝着病房门口走去。每迈出一步，她的眼神中便多一分坚定，那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她紧紧咬着下唇，额头上也微微沁出了汗珠，可见这每一步对她来说都并不轻松。
当她们打开病房门，那悠扬的戏曲唱腔顿时更加清晰地传了进来。女孩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激动的光芒，她仿佛被那声音注入了新的活力，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许。
老夫妇在戏台子处焦急地等待着，当看到女孩身着戏服，竟能自已走出来时，他们的眼中皆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孩子……”老夫妇颤抖着声音唤道，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
女孩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大声说道：“爹，娘，穿上这身衣服后，我感觉自已好多了。你们说神不神奇？！”她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看到女孩精神焕发，眼睛明亮，听到女孩的声音洪亮，不似之前细若蚊蝇。心中都想到了四个字——回光返照。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一丝哀伤，但此刻谁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赶忙让开一条路，默默地注视着女孩。
女孩在裴婉和李月娘的搀扶下，缓缓走向戏台前。她的目光紧紧地、痴迷地盯着戏台，眼中满是向往，仿佛在那戏台之上，有着她一生的梦想。
戏班子的演员们看到女孩的模样，也皆是动容。
班主微微抬起手，示意众人更加卖力演出。演员们的唱腔愈发激昂，那声音高亢嘹亮，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诉说着对女孩的祝福；他们的动作也更加卖力，身姿轻盈地舞动着，手中的道具挥舞得虎虎生风，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通过这戏曲传递给女孩。
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沉浸在这戏曲的世界里。她时而跟着轻轻哼唱，时而随着节奏微微摆动身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的精神虽依旧亢奋，但那身体的疲惫却也在一点点地侵蚀着她。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离，原本挺直的脊背也渐渐弯了下去。
裴婉和李月娘察觉到女孩的变化，心中满是担忧，她们紧紧地握住女孩的手，用力托着她的身体，仿佛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已的力量传递给女孩，想要给予她支撑下去的力气。
“要不……咱们坐一会儿？”裴婉轻声劝道。
女孩却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依旧坚定地望着戏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不……我要站着看完。”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可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依旧坚定地望着戏台，那模样让人既心疼又敬佩。
演员们戏腔激昂，锣鼓声阵阵。终于，在那戏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时，女孩的头缓缓地靠在了裴婉的肩上，她的眼睛轻轻地闭上，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满足的微笑。
那微笑，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刻。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唯有那戏曲的余音，还在空气中缓缓回荡。
众人默默地低下了头，眼中噙满了泪水。
老夫妇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戏台前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女孩的背影。
当看到女孩的头缓缓靠在裴婉的肩上，一动不动之后，他们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下，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老妇人泪流满面，她用一只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已的哭声传出来，可那抑制不住的呜咽声还是断断续续地溢出。
老爷子率先迈动了脚步，那脚步沉重而迟缓，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重量。他一步步朝着女孩走去。
老妇人被老爷子拉着，也跟着挪动脚步，她的身体摇晃着，险些站立不稳。两人走到女孩跟前，老爷子伸出那只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上女孩的脸庞，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时那样温柔。
“我的女儿……”老爷子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老妇人则泣不成声，她紧紧抱住女孩，将脸贴在女孩的额头上，“我的女儿啊，你走得太急了，娘还没看够你呢……”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那悲痛欲绝的模样让人看了无不心酸落泪。
老爷子的身形仿佛在这一刻更加佝偻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转过身，对着戏班子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地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圆了我女儿最后的心愿，这份恩情，我们老两口这辈子都忘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