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文梳洗完后,答应着:“好啊!奶奶。”走出洗手间,走进了餐厅,看着桌上的饭菜,微笑着说:“好香啊!本来觉得天热,会没胃口呢!奶奶,这会看到您做的菜,胃口也来了。”坐到桌前,准备吃午饭。冷正敏看着她,心里感到高兴,说:“博文,你慢慢吃,好吃啊,就多吃点。”居然想到了梁家志考上大学那会。她记得,那时家志考上大学的事被大家听说了以后,都说:“听说你家家志考上大学了呀!你呀,以后可有福了。你的苦日子也总算是熬到头了呀!”体会着冷正敏孤苦的生活,一个人费心劳苦地把几个孩子拉扯大,也确实不容易。梁博文看到冷正敏怔怔地像在想事,于是轻声地问着:“奶奶,您怎么不吃呢?奶奶,天暖,饭吃凉了也不好,这可是您说的。”嘴里咀嚼着一块当季的很少有的玉米乌霉,品尝到唇齿间流溢着它肉墩墩的肥美的味道,不由得犹豫了一会,用拿着杵在饭碗上的还没再动的筷子夹起了一块五花肉和一段大芸豆角,放到了冷正敏面前的碗里。冷正敏听到了她的话,掩饰心绪的急忙拿起筷子,慌不迭地说:“博文,你吃吧,吃吧!这个乌霉对胃好,你多吃点。瞧你多大了,还这么瘦,光长个子不长肉。来,再来一块……吃吧,奶奶和你一起吃。”夹起一块乌霉和五花瘦肉放到了梁博文的碗里。而后,祖孙俩才开始一起静静地吃起了午餐。
接下来的一天,梁博文考试的心态一直都保持得很好。她对自已说:“梁博文啊,不是有俗语嘛!俗语说得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你只要坚持下去,也不会白费了家人的一番好意啊!家人对你那么疼爱,又那么无私地付出,你总得做到最好,才是呀!”这会只想好好考试,考到心怡的学校,让自已和家人都满意。
考试的最后一天,梁博文在梁家志家里吃的午餐。吃过午餐,她坐在沙发上休息。后来,她看到时间充足,准备到冷正敏那边看看。她往梁家志卧室的方向走,看到梁家志拿着电话,接连不断地说着:“二哥,看样子,博文考得不错。嗯,看样子呀,肯定考得不错。按照她平时的学习基础,一定会有希望的。”随后话语有些哽咽声的说:“二哥,你身体最近还好么?无论如何,你都得按时吃药。这几天一过,你再来城里一趟。实在不行,我陪你去省院看看。”话筒紧贴在耳旁,等着梁家诚回话。电话的另一端,梁家诚笑声爽朗地说:“家志啊,检查的结果不是很乐观。我琢磨着,接下来我也不要再到这里看,去那里看的了。就以目前的状况走一步看一步吧!大家也都尽心了,你们也别再费心了。”心情不能控制,话音还是说得有些高了。梁家志话语断续地说:“二哥,那怎么行呢?二哥,你说什么?你说有检查结果了?”觉得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梁博文站在门外,只能听到梁家志说话。她听着,想说话,却只能傻站着。她只能默默地听着他们讲着话,任脚步不自觉地往前挪动着,也挪动着站到了梁家志的背后。梁家诚想到兄弟情深的付出,满心痛楚的说:“家志啊,你们也别再费心了。医生说得很清楚,我现在只能吃药,我会坚持吃药的。当然,还有最好的办法,可现在还得有心源呀!可是……就是有心的来源,也要有个过程。这个过程能不能让生命延缓,谁也说不准。既然连医生都没把握的事情,还能指望着看天么?还不如这样下去,让我能活一天算一天吧!”话语里隐含了说不出的无奈。梁博文此刻听得话机里传来的话那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没有有过的诧异,可是却觉得心里一阵揪了起来。梁家志听过梁家诚的话,情绪忍不住地激动,声音有些嘶哑的说:“二哥,无论如何,咱都不能放弃。咱不是还没试么?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先听医生的话,给您找个最好的办法,来个彻底地治疗。咱还没走到最后那一步,您可不能先被事情吓住了呀!”泪水顺着眼颊滑落了下来。梁家诚苦口婆心地说:“家志,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听话。任何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把话想想再说。你说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吧?如果一个人的心没了,那个人还怎么活呢?你的想法,还有心情,我这个当哥能懂。你想想,咱们现在不是说得再多,也不能有好办法么?你们要自已懂得照顾自已。这几天,博文在你们那里,让爱玲费心了。你呀,把时间不要总放在工作上。其实,家里还是最需要你的地方,你要知道好好照顾老婆孩子。这样,哥也放心。”想起过去的事,心里也只祈愿着打小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的梁家志,可以尽量地无忧无虑地生活。梁家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感到了异常地压抑,只能掏心窝子的说:“哥,一家人怎么说起两家话了呢?爱玲疼博文,那是博文和我们的女儿一样。”还想说,想到了父亲去世的早,家里长兄们也都像父亲一样的对一个家任劳任怨地付出着。他再想冷正敏,知道母亲辛苦地把他们拉扯大也不容易,也知道如果他们不做懂事的孩子,肯定会对不起他们二老。
梁博文现在听着他们的交谈,似乎比那天在医疗室外听到的医生说的话还清楚,而且还要听得明白。她想到那天回到家以后,拿出病历看医生写的病况记录,可是看医生写的那些文字,怎么看都像看天书。因为,她根本看不懂。还有当她看那些图纸的时候,看到那些图案弯弯曲曲的由几条没有交点,也不完全平行的线连成的那些图纸,看的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此时此刻,她不管怎么想,也已经知道了梁家诚一脸僵硬,还硬加些笑,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了。她知道,那是梁家诚不想给她幼小的心里增加没有安全感的困惑,和疑虑。如今,一切终于得到了证实,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空空的,身体膨胀还又虚空的如同飘忽得像游魂,似乎没了意识的支配。但是,她此时由不得意识的控制,而是受了思想的支配,还是转身往门外走去。
梁家志听到身后传来窸窣地声音,于是转身看去,也看到走过了卧室门口的梁博文的身影。他看到梁博文深深地埋着头,好像还有抽泣声隐隐地传了过来。他一时六神无主的,急忙抬起手把话筒捂住了。梁家诚听不到说话声,话音略高地问着:“家志啊,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好了,好了,我目前就这情况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不说了,不说了……哦,你们替我把博文看好了。”也不想再把话说下去了。梁家志从怔神中走了出来,急忙回着:“二哥,没事。二哥,我听到有人敲门呢!”支吾着,敷衍着梁家诚的问话。梁家诚说:“噢,你听到有人敲门了,还不赶紧去看看,去开门去。家志啊,说不准是博文来了呢!”最后一声话音很低,说得像是嘀咕。说完,他便自行的先把电话挂断了。
梁家志扣下话筒,几步迈出了卧室的门,来到了客厅,也看到了正拉开家门迈步往外走的梁博文。他慢慢地往门口走着,也陪着万分小心地说:“博文,不是还没到点呢?你还是休息一会吧!”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也实在无可奈何的,也不知道怎么才可以把话说下去。梁博文犹豫了一下,微笑着说:“小叔,我想到奶奶那边看看。现在时间还早,我一会就回来,我不会耽误下午考试的。”拉开家门,迈步走出去以后,才快步地往楼下走去。梁家志一阵失神,再听到“咔哒”的关门声响,而梁博文早就奔到了楼下。
梁博文走在楼道中,还在想和梁家诚去医院的事。这会走着,脚步也慢了下来,可是还是一想再想的,想到了梁家志面对她的时候神情显得还是慌张,而且说的话语也断断续续的。她琢磨着想:“爸爸从医疗室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地僵硬。可是,当他看到我的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爸爸,您的心情怎么能瞒过我呢,您笑得是那么地勉强!”心里有些压抑,尽量地强忍住不让眼泪从眼睛里滑落出来,才迈开大步地往冷正敏的住处走去。
最后这天,梁博文考试的时间,并没不像多数有心事的大人那样免不了地走神。她一想到梁家诚和梁家志打电话,心里会莫名地安静。她拿着笔,用心地写着最后考得一门代数,也并没用平时有心事时采用的解压的方式,到废弃的稿纸上漫无边际地乱写乱画一通。即使如此,可是当她恍惚地感到窗外有人经过的时候,还是侧身看向了窗外。当她看到经过窗外的同学拿着纸笔向她挥着手,示意她离开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并没去顾忌在试卷的最后一页还空着三道题的空白答案区,便头也没回的走出了考场。
监考老师看到她匆匆地离开了考场,而且开考的时间还未过半,于是走到了梁博文的座位跟前,翻看着她的答卷。他看到试卷的反面的部分还有几道题没有写上答案,他不知道几场考试下来都写得工工整整,而且答的卷面做到了极致干净的一个学生,为什么最后的一场考试的试卷还没有答完,便在时间很是充裕的情况下离开了考场。
梁博文走在校园内,感觉四周围一切都是白花花的。阳光投射在她的身上,热似是紧贴着肌肤的一种灼烤。她不能一个人回冷正敏的住处,只是动都没动的站在等梁家志的地方,傻傻地站着等。
梁家志依然在临近考试结束的时间,赶到了考场外面的停车区域。此时的梁博文站在那里,脸上的汗水直往下流,而且脸红得就像一块大红布。梁家志看着她怔了怔,微笑着问:“博文,怎么热成这样了呢?看你热的,赶紧喝口水。”看到她手里拿的水杯,接过来拧开了瓶盖,看到整杯水还是未动。梁博文机械地点了点头,接过了水杯,也拿过了杯盖。接着,她把刚刚拧开的杯盖又拧到了水杯上,并没有喝一口水,却有些着急的问着:“小叔,现在可以走了么?”走到后座跟前,踩着后车架,抬脚坐到了后车座上。梁家志看了看梁博文,想到了中午的事,估计还是被她听到了他和梁家诚在电话里说的话。现在,他心里有好多话可以说,可是想到了事情的起因,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向她解释了。他张了几次口,想说的话都被一阵阵心疼压了回去。此时,梁博文在心里直叹气,经过了最后的这一场考试,认为这次考试自不必说,已经完全不能达到预想的结果了。
梁博文考试结束回到住处,冷正敏打算把她留在身边,多住几天。可是,梁家诚打电话过来,说:“妈,您让家志送博文到车站,让她自已坐车回来吧!”几天没看到梁博文,虽然知道她在守候他长大的老母亲跟前,可是心里已满是牵挂。冷正敏劝慰一样地说:“家诚啊,你让孩子回家?我这几天和博文刚觉得热乎过来,你就让她回家了呀!现在天热,农村的蚊子也多,你也知道博文最怕热,又最怕蚊子叮。你还是别打电话催她回去了。她的试都考完了,你们的麦子也都收割完了,她这个时候回去,你们也没有什么农活需要她去帮忙干的了呀!妈和你先说好了,她才考完试,你们还是让博文在这里多住几天。你和红秀哪天有时间了,也到我这里玩几天,到时候再接博文一起回去。”知道梁家诚得上班,郑红秀也有事要做,寻思着他们也不好直说忙,平时也只能把梁博文一个人放在家里。梁家诚话音轻慢地说:“妈,那我先听您的。”知道再怎么说,也说不过冷正敏,只得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