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妃,快起来了。”翌日刚破晓,谷雨便急匆匆地进屋叫卢葭起床。
昨日成婚本就很累,卢葭起不来,翻过身继续睡,丝毫不理会谷雨。
察觉身后严厉的目光,谷雨不敢不叫,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卢葭推醒。
“次妃,宫里的教导姑姑来了,您快起来呀。”
什么教导姑姑,钱姑姑她们不是走了吗,卢葭半梦半醒中嘟囔道,随后又瞬间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眼便看见了谷雨身后站着一位严肃的姑姑。
卢葭心里叫苦,刚才的瞌睡也全部跑了,看着教导姑姑凌厉的目光还是有些怕的,急忙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
“卢次妃安,奴婢是宫里派来收白喜帕的姑姑。”教导姑姑恭敬中带着严肃,“次妃起床的时辰晚了,次妃应当早于王爷起身并伺候王爷穿衣。而不是比王爷起来得晚,还叫不醒。”
教导姑姑这几句话说得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姑姑,是王爷说……”让次妃多睡会儿的。
谷雨说话的声音本就小,更是在姑姑的眼神中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只听姑姑继续说道。
“王爷体恤次妃,次妃更应该感激,便更应加倍伺候好王爷,而不是恃宠而骄。”
“姑姑说得是。”
卢葭嘴上乖觉,心里却嘀咕许久了,她这样就是恃宠而骄了?也没看到宠在哪里。她就说嘛,这王府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想她在家的时候想睡到几时起就睡到几时起。
若她安安稳稳地嫁个普通人做正头娘子,也不用受这些气守这么多破规矩了,本就没睡醒的卢葭想到此处,心里便有些气。
谷雨也是一脸苦哈哈的,自家姑娘在家中从来都是自然醒的,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想罢,她偷偷同情地看了卢葭一眼。
教导姑姑还想说什么,但想着宫里贵妃娘娘还等着呢,便也止住了话头,往床那边去,准备拿白喜帕。
卢葭心里砰砰跳,昨晚她把这茬给忘了,没有事先准备,这白喜帕上怎么可能有处子之血呢。
她想过去挡着教导姑姑,但这样显得更加心虚,卢葭佯装平静,实则心里可慌了。不过,又带着侥幸,这帕子是要送到贵妃娘娘面前的,知道原委的贵妃娘娘应当会圆过去的吧。
就在心快跳到嗓子眼上时,看到了教导姑姑手里的白喜帕上有一抹红,教导姑姑没有质疑,收在了盒中。
“次妃快些梳洗,切莫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卢葭扯着笑点点头,心中疑虑,又猜想应当是南宫祎,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弄上去的。
谷雨将姑姑送出去后返回来时,芒种已经卢葭的头发梳好了。今日要进宫见皇上和贵妃娘娘,便穿戴了次妃品制的宫服和头饰。
“王爷在哪儿?他可要进宫?”卢葭坐在八仙桌前问道,若是她一个人进宫,她还是很怕的。
“王爷让人传了话来,他在外头的乌璃殿,用了膳就去府门处等着次妃。”
只有她去等着王爷的,哪有让王爷等她的道理,卢葭匆忙用了早膳,带着谷雨和芒种往府门去。
紧赶慢赶还是赶在了南宫祎后面,南宫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卢葭头上的那支流苏步摇因为走得快,而前后摇动起来。
南宫祎见了,也知道了什么叫摇曳生姿,虽卢葭的姿色说不上倾城,但那双灵动的眼睛,也算是顾盼生辉,巧笑嫣然,自有自已的独特之处。
“不急,慢些。”南宫祎伸手扶着她,见她额头有汗,拿了自已的帕子想给她擦。
“王爷等很久了吧?”
虽说已经成他次妃,但卢葭还不习惯这等亲密动作,在她心里,南宫祎还是上一世那个不近人情的王爷,哪会这么体贴?
卢葭稍往后躲了一下并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帕子,自已擦着汗,南宫祎也不勉强,只是让她上马车,这个时辰进宫正好,不会早也不会晚。
这是卢葭第一次进宫,说不紧张是假的,特别是还要见皇上,若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或是坏了宫里的规矩,丢了自已的性命不算,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听到外面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卢葭心跳得越来越快,是坐也心慌,靠在马车上也心慌,又连连叹气。
坐在主位假寐的南宫祎睁开眼,看向坐在左侧位子的卢葭,伸手握住她捏紧的双手,难得安慰人的他语气有些生硬。
“宫里的人不会吃了你。”察觉到自已的语气,顿了顿又软了声音说,“我在呢,不用怕。”
礼亲王府离皇宫没有多远,很快便到了。等马车停下,南宫祎先一步下了马车,好半晌,卢葭才起身出来。
先皇后已经病逝十一年了,皇上一直没有立新后,所以二人只用到贵妃娘娘那儿去就行了。
贵妃娘娘派来的陆姑姑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了,见她们到了,迎了上来,见礼后带着她们往宫门里面去。
卢葭心里默念着进王府前钱姑姑教她的宫里的规矩,深怕等会儿自已出了错。一路上无暇去看宫里的景色,更没有心思去听陆姑姑与南宫祎说了什么。
这落在陆姑姑眼里,便是卢葭是个懂规矩的,在这般富丽堂皇的宫中也能做到恭谨,虽说只是个商户之女,但也算是乖巧,看来日后是不会给王爷和贵妃娘娘招来麻烦的。
到了贵妃娘娘居住的和清宫,卢葭停下检查自已身上没有不妥之处后才跟在南宫祎的后面进去。
入了宫门,没多久到了贵妃娘娘居住的殿内,皇上坐在贵妃娘娘身边,原本还在说话的二人,见他们进来了,也都止住了话头。
见他们看了过来,卢葭身子紧绷着:“给皇上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声音微微颤抖,但好歹行礼没有出差错。
许久才听到皇上让她起来的声音,卢葭起身老老实实地站在南宫祎侧后,贵妃娘娘说完叮嘱的话后,卢葭又谢恩后才在南宫祎的下首坐下。
不过说了几句话,皇上便提出去书房,中午再过来用膳。
卢葭可算喘了口气儿,送皇上的声音比刚才请安时的轻松欢快不少,皇上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贵妃娘娘,他就长得那么吓人?
“你这次妃胆子也太小了些。”出了殿门,皇上对紧跟其后的南宫祎说,“还是得高门出来的姑娘才行,只可惜了这个次妃的位置。”
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世面,难免小气,还是大族出身的姑娘,什么都见过,要气派有气派,要见识有见识,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次妃之位。
“无事,日后有合适的便让卢氏做个夫人,这次妃之位让出来便是了。”
南宫祎没说话,只摇摇头。
“你啊你。”皇上也不再说这事,转头与他说起朝事。
卢葭对皇上对她的评价丝毫不知,与贵妃娘娘说着话也没了刚才的紧张与不自在,贵妃娘娘也只笑笑没有责怪她,第一次见九五之尊害怕是难免的,多几次后就好了。
“这点心是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你尝尝可喜欢。”
卢葭点头拿起一块,刚吃进嘴里觉得还不错,是外面花钱也买不到的味道,可吃完一块后就觉得腻了。
“有些腻。”
卢葭没有说假话,贵妃娘娘一笑让她喝点茶,她这么多年也是吃不惯宫里的点心。卢葭想,或许是因为宫里日子苦,所以点心便做得格外甜一些。
“娘娘,淑妃、德妃还有安嫔等几位娘娘在外求见。”
如今是贵妃娘娘代掌凤印,淑妃和德妃从旁协助,但今日不是议事更不是请安的日子。
贵妃娘娘顺着陆姑姑的眼神朝卢葭看过去,瞬间明白了,她们都是打着请安的借口来看卢葭的,也是想趁机在她面前寻找优越感。
毕竟,她们的儿子府上可没有一个商户之女。
卢葭也清楚这些娘娘们的意图,也担心会在她们面前露怯,刚想找个理由避开,却听到贵妃娘娘让陆姑姑出去回绝她们。
“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就我们一家人说说话。”
“是,娘娘。”卢葭对于贵妃娘娘此举还是很感谢的。
“你母亲也是我妹妹,你也是唤我一声姨母的,如今就更不用这般拘束了。”贵妃娘娘说着起身并朝卢葭招招手,“今日不是很热,你陪我去后面池子喂喂鱼。”
卢葭上前扶着她的手,两人往大殿后面的锦鲤池去。
午膳后,卢葭和南宫祎二人便向皇上和贵妃娘娘辞行出了宫。
一出宫,卢葭便松懈下来,天知道与皇上一起用饭她有多拘束自已,多一筷子的菜也不敢夹,连菜是什么味道的都没尝出来。
“王爷,那个……白喜帕是怎么回事?”卢葭可是从早上好奇到现在。
南宫祎看都未看她一眼,自已倒了杯茶喝着,就在卢葭还以为他不说了时,他慢慢悠悠开了口。
“抹的是提前准备的染料,加了一点鸡血。”
“哦。”卢葭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位教导姑姑没发现。
之后马车里又是一阵安静,二人本就不熟悉,此时也找不到话来说,卢葭偏头看马车窗户外面,而南宫祎也是自顾自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