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怀夕从曲夫人房内出来时,鼻尖儿通红。
夏荷犹豫半晌,仍旧叫住了曲怀夕。
“大小姐,方才阿卢来递了话,说世子在小亭等你。”
夏荷将声音压得极低,毕竟如今曲怀夕是将军夫人的身份。
曲怀夕顿住脚,水洗过的眸子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归于平静。
“夏荷,你去告诉阿卢,如今我已是将军夫人,不好私见外男,于礼不合。”
夏荷小心翼翼瞧着曲怀夕神色:“可……可世子说,如果等不到您,他便不走了。”
曲怀夕微一皱眉,她和虞白之间,总归是要说明白了才好。
看了眼四周,只有夏荷和另一个小丫鬟。
“紫芙和青黛回来了吗?”
紫芙和青黛是她的陪嫁丫鬟,成婚那日跟着去了静远侯府。
夏荷点头:“一早就跟着二小姐回来了,夫人将人讨要了过来,这会儿在您之前住的芳华苑。”
曲怀夕眉头舒展,当即往芳华苑去。
还未走到芳华苑院门,就看见两道身影朝自已奔来。
“大小姐!”
“大小姐!”
待走得近了,紫芙和青黛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都怪奴婢们眼瞎心盲,竟没发现花轿错了!害您陷入如此境地!”
紫芙眼泪滚滚而落,娇俏的面上满是懊悔。
青黛也泪流满面,哽咽着难以言语。
曲怀夕心中暖意融融,两个丫头跟在她身边多年,对她忠心不二。
伸手将二人拉起来,笑得温婉:“好了,别哭了,此事怪不得你们,快将眼泪擦擦,跟我去个地方。”
紫芙和青黛止住眼泪,不明所以看向曲怀夕。
“小姐,要去何处?”紫芙开口问道。
青黛拉了拉她的衣角:“多嘴,跟着小姐走便是。”
紫芙朝青黛吐了吐舌头:“晓得了。”
曲怀夕杏眼弯弯,带着二人出了拱门,沿着花树间的蜿蜒小道穿行,越往里走越显幽静。
半刻钟后,便到了四角小亭。
虞白立在亭中,微风轻起,雪白的袍角翻飞,似翩翩谪仙。
曲怀夕凝在那道白色人影上,片刻后便涣散,缓步走进小亭。
紫芙和青黛相视一眼,便各自站到了小亭一侧,恰好距离二人不远不近。
“怀夕,你总算来了。”
虞白转过身,如玉的面上是曲怀夕熟悉的温柔,一如他们从前,无数个见面的明媚日子。
曲怀夕福了福身:“见过世子。”
虞白笑意凝在嘴角,那一双永远温润的眼睛此时满是哀伤。
“怀夕,你我一定要这般生分吗?”
曲怀夕沉静如水:“世子,我本不该来见你的,只是觉得该将事情说个明白。”
……
棠溪行舟出了曲老爷书房,带着元宝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便瞧见一对主仆朝这边来。
棠溪行舟转身便踏上另一条小道,却见那丫鬟疾步走来。
“将军请留步,我家二小姐有请。”
棠溪行舟看了堵在面前的芍药,面上有几分不耐。
“你家二小姐是谁?”
芍药被这话问得一愣,脸上顿时变得尴尬不已。
元宝看不下去,低声提醒棠溪行舟:“将军,这曲府还有几个二小姐?您这就忘了?”
一个月前还在大殿上用军功求娶曲二小姐,这才多久将军就不记得了……
若非日日伺候在棠溪行舟身旁,元宝真要怀疑自家将军是不是得了失忆症!
经元宝提醒,棠溪行舟想起来了,又看了一眼芍药,冷淡道:“哦,不见。”
芍药彻底呆愣,宣威将军不是对她家二小姐情根深种吗?为何态度如此冷淡?
棠溪行舟见她不再开口,绕过芍药就要继续往外走。
“云晚见过宣威将军。”
一身红衣似火的曲云晚从远处款款而来,眉眼带笑,半低着头向棠溪行舟见礼。
元宝余光一扫顿时瞪大了眼,暗自咂舌,没想到曲二小姐如此美貌!生生将曲大小姐都比了下去!
难怪将军会求娶!
棠溪行舟微微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曲云晚,看着这个他费心求娶的女子。
曲云晚虽是垂着头,却能感受到棠溪行舟落在自已身上的视线。
她似是有些羞赧,不经意地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面上有红霞浮现。
美人如画,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又有几个男子能抵挡?
棠溪行舟眸光闪动,眼中神色变得幽深起来。
有探究、有疑惑、还有隐隐的厌恶,独独没有男子对女子的欲望。
“世子夫人找我有何事?”
曲云晚觉得这一声世子夫人叫得怪异,却又不知这怪异之感从何而来,只得柔声道:“云晚特地等在此处,是为了大婚一事向将军致歉……”
棠溪行舟大手一扬,语气淡薄:“世子夫人有心了,此事无需再提。”
“虽非云晚所愿,可到底是……辜负了将军,还望将军、将军莫要迁怒于阿姊。”
曲云晚又朝着棠溪行舟行了一礼,颤悠的语气里带着乞求,我见犹怜。
偏生眼前人是棠溪行舟。
“世子夫人多虑,我棠溪行舟还未这般不堪。”
也不等曲云晚说话,长腿一抬转身便走,竟似避她如蛇蝎。
曲云晚面露讶异,洛京城中公子无数,还未有谁这般冷漠待她!
眼见棠溪行舟快要走远,又扬声道:“将军,您可是要去寻阿姊?”
棠溪行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曲云晚,看得她背后生出几丝凉意。
曲云晚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正要退下,却听见棠溪行舟开口。
“你知道她在何处?”
曲云晚眼神一亮,笑容明媚:“我与阿姊自小一块儿长大,自是知道的,您随我来。”
说完当先往前走了几步,棠溪行舟却站在原地未动:“不必劳烦夫人,你给我指个方位,我自已寻她便是。”
“曲府虽小,但其中小道曲折通幽,即便给将军指了方位怕也是难找。”曲云晚仔细解释道。
又道:“府中都是自家人,芍药她们也都跟着,将军不必担心旁的,正巧顺道瞧瞧咱们府中景致。”
曲云晚话说得圆滑,棠溪行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便不再推拒。
说着要带棠溪行舟赏府中景色,曲云晚的脚步却丝毫未做停顿,倒似匆忙赶着去寻曲怀夕。
刚穿过花径,曲云晚脸色一变,随即停下脚步,转身便挡在棠溪行舟面前。
“将军,是我记错了,阿姊……阿姊不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