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意外,是我托另一个舍友联系他的,手机也是我自已买的。”陈最越说越小声,他不愿意将事情都推到何栩头上。
江律风听出这么点意思来:“你可真是大善人,听得我都感动死了,更何况你的好室友。”
“可惜......”
“可惜他现在已经在派出所里了。”
陈最震了下,难以置信:“不会的。”
何栩什么都没做,警察也不会听信江律风的一面之词,就无缘无故抓人吧。
“怎么不会?”江律风冷眼:“这一两个月一直在我别墅外徘徊,还爬到围墙上去,不是想偷东西是什么?还被我当场抓住,你不会以为监控一点都没有拍到吧。”
“偏偏我放在抽屉的那款百达翡丽的手表,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江律风带着微笑:“你说巧不巧。”
陈最压根就没注意江律风放了什么手表,何栩连脚都没落地,怎么会去偷他的手表,这人就是故意的。
“警察不会信你的话。”
不料江律风却道:“这重要吗?被关在看守所耽误几个月,这眼见就要毕业了,哪家公司会想要有污点的毕业生?”
这人用心好歹毒,陈最抿下嘴:“上次你故意害他出了意外,现在又抹黑他,江律风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能不能不要牵连其他人进来。”
“我害他?”江律风重复一遍,语气有些难以接受。
“我在你房间看到过何栩的资料,你没事调查他干嘛?”陈最有些疲惫,事到如今江律风还摆出这副不知情模样是干嘛?
“还有你身边的人一直在跟踪他,转头他就出事了,他好端端的走在马路上......”
陈最说到后面都有些说不下去。
江律风久久没有出声。
“这就是你分析的结果,觉得我要害你的好室友,所以就天天跟他见面确认他的安全?”
江律风勾着唇,眼里一片冷漠:“陈最,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只会害人?”
“你什么意思?”陈最着急地问。
江律风却不再接话,淡淡道:“你既然那么喜欢待在围墙上面,就待着吧,可以再叫你的好室友来帮你没关系。”
他往屋内走,走到一半又回头:“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敢掉到外面去,别说何栩,我连你妹的医药费都断了。”
说完,他毫不留恋就进屋。
陈最看着他的背影,愣住了。
他已经待在上面将近一个小时,保持一个姿势并不好受。
更何况围墙又窄,稍微不慎动一下就能掉下去。
天黑了,太阳下山之后,温度变得更低了,陈最微张嘴就能哈出白雾来。
他下午出来得急,身上随便套了件羽绒服,连手套也没戴,双手还要紧紧扒着墙面,早就冻麻掉了。
遛狗的人也早就归家了,静谧无比。
房间的灯忽然亮了起来,陈最看过去。
哗啦一下。
江律风甚至将窗帘拉了起来,一点光都没有透出来。
怎么看都像是生气了。
陈最抬头看向头顶上挂着的弯月,心想,难道他真的冤枉江律风了?
但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
江律风来到二楼,站在落地窗往下看,围墙上的那个黑影一直趴在原地,从他离开就一动不动。
想下去抱他下来,又想起陈最的所作所为,江律风就恨得牙痒痒,他狠心扭头,冷着一张脸坐到桌前处理公务。
陈最盯着月亮,眼中开始出现重影,身上太冷了,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特别是手,他已经感受不到知觉。
一瞬间他忘记自已的处境,忘记自已还在围墙上面举步艰难。
他松开手,抬手朝月亮的方向够了够。
没够到,他又往前伸了点。
“啪嗒——”
院子传来一声巨响,听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江律风忽然惊醒,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猛地将笔扔下,起身冲了下去。
距离他上楼,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等他到楼下,发现是院子里的一只松鼠从树上掉了下来。
江律风下意识松了口气,就好像不久前叫陈最跳下来的人不是他。
陈最还紧紧抱着围墙,动也不动。
江律风皱眉。
一出门才惊觉外面是那样冷,围墙上风又大,要是穿得少,在外面待一夜,会死人的吧。
他小声叫了声:“醉醉?”
没有人应他,江律风开始怕起来,他看着陈最身上那件薄薄的羽绒服,心想,怎么刚才真的就赌气把他丢在这里了。
“醉醉你等下,再坚持一下,我去拿梯子抱你下来。”
他记得别墅底下的地下室还有梯子,这个高度不借助梯子辅助,他很难把陈最安全地抱下来。
等江律风刚转头。
啪嗒——
这次更大声,像是就在耳边响起。
江律风缓慢地扭头。
那团在围墙上的黑影,这次真的掉了下来,掉在了院子里。
陈最躺在草地上,将手收回来,模糊间好像看到那头顶的月亮已经被他抓在了手心里。
他安心地慢慢磕上眼皮,意识逐渐抽离。
江律风看到这一幕,血液顿时凝固,他连忙将陈最抱了起来。
怀中的陈最冷冰冰,就像抱了个冰块似的。
江律风拿脸蹭了蹭陈最,脸蛋也是冰凉凉的,掉下来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发出来,这实在让人担心。
他用大衣将陈最裹在怀中,盖得严严实实。
抱着他进了温暖的卧室,又将暖气打到最高。
做完这一切,江律风拨了张时辉的电话。
陈最醒过来感觉哪哪都难受,胸腔好像要着火,呼出来都是热气。
头晕沉沉的,脚一动刚想坐起来,钻心的痛席卷全身。
陈最看了眼,发现自已的脚被半吊着固定在半空。
怎么回事?
他环顾四周,入眼一片白,这是在医院。
“有人吗?”
陈最一出声,才发现自已的嗓音好像坏掉了,沙哑得不成样。
没让他等太久,江律风很快回来了。
他扶着陈最躺下来:“你发烧了。”
在严寒的气温下,穿那点衣服待那么久,发点烧算轻的了。
江律风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润润喉。
陈最接过来,一口气喝完,这次开口嗓子听起来好多了。
“我的腿怎么了?”
江律风:“骨折了,得养一养。”
这句结束,谁都没有再开口。
陈最还对江律风之前说的那些事很在意,他不能害了何栩。
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想坐直,脚又不方便,只能保持着仰卧的姿势:“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何栩出车祸跟你没关系吗。”
江律风好不容易好看一点的脸色,又陡然沉了下来:“我还记得之前那些事醉醉,摔一跤不代表这些就轻易揭过,你确定要现在提起他吗?”
陈最抿了下嘴。
江律风说完,便起身离开。
直到陈最住了三个月后出院,他都没有出现在医院过。
不止江律风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来看过他。
平日里都由两个护工轮流照顾他。
这几天已经能下地,他也在积极的复健,勉强能拄着拐杖走路。
当医生说可以让家人来办理出院时,陈最还有些茫然。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但是江律风到现在连人影也看不到。
江律风不管自已了吗?
他忽然想起江律风前先说的话,连忙借了护士的手机拨打婷婷的护工号码。
确认他还在交着医药费,顿时安心下来。
陈最自已办理了出院手续,还从没花完的卡里退了几百回来。
拄着拐杖很不便,当陈最拿着钱站在医院的大厅,他才真的觉得江律风真的放了自已。
学校退学了,姑妈家也早就搬走,陈最发现自已好像没有地方去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去婷婷那里吧,也就只有婷婷需要他。
陈最往前走了几步,抬手准备拦住计程车。
好几辆车在靠近他时,不停下反而加速了,大概是看了他拄着拐杖。
陈最等了会,终于有一辆车停了下来,还帮他扶了进去。
他到病房的时候,很不巧,婷婷还在熟睡。
护工见他拄着拐杖吓了一跳,陈最只好解释说不小心摔跤了。
护工担忧说道,婷婷最近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一天清醒的时间就短短一两个小时。
陈最将拐杖放到一侧,坐在床边,边理婷婷额前的碎发。
“她只是累了。”
护工见状,正要默默地退出去。
陈最又出声:“对了阿姨,你手机能再借我一下吗?”
“啊好。”
“谢谢。”陈最接过来,指尖顿了下,还是拨了何栩的号码。
江律风不想他跟何栩联系,但是他实在是怕他出了什么事。
电话没接。
这几个月以来,他都联系不上何栩。
陈最觉得他务必要去学校一趟了。
校园依旧如此,充满青春活力,但当陈最再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心境完全不一样。
明明只是离开几个月,却觉得在这里读书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陈最谁也没联系,拄着拐杖慢吞吞走到宿舍,见他行动不便,途中还遇到几位热心的学生来帮他。
等到了原来宿舍,陈最敲了几下门。
“何栩,蚊子,你们在吗?有人吗。”
没人应他,陈最这才发现门已经上锁了。
隔壁宿舍打开门,探出头,见到陈最还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不是退学了吗。”
两人聊了几句,陈最这才这里有点时间已经没人住了。
“周博文留级搬走了,跟学弟他们住一块。”
陈最抿嘴:“那何栩呢?”
“何栩他前段时间转学了,你不知道吗?”
那人诧异,平日里这两人不是最要好的。
转学?
陈最忧心忡忡:“那你有没有听到过何栩的一些事……”
他问的是何栩有没有被警方抓走,这类消息总是流传很快。
“你是指什么?”
“没事。”陈最很快说道。
看来他们不知道。
他让人帮忙联系周博文,一听到陈最回来,周博文,连课都旷了,直接飞奔回来。
“你这是什么了?”周博文见陈最一身狼狈,满脸疑惑。
“没事,摔了一跤。”陈最切入正题:“我们宿舍没人住了?”
周博文撇嘴:“你休学,何栩转学,你说说我还待在这里干嘛,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张床,不渗得慌啊。”
“他什么时候转学的?”
“有段时间了吧。”周博文边唠叨边掏出钥匙开门:“里面有你的东西,我都没动啊,你说好好一个宿舍就这样散了。”
宿舍门一打开,空气中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和宿舍有段时间没住人了,陈最却看得几乎要落泪。
他的床铺叠的整整齐齐,被褥全被人用透明塑料罩了起来,仔仔细细叠好。
周博文也注意到了,他道:“何栩弄的,怕你位置落灰,说是下次等你一回来就能睡。”
只是他从那天起也没能等到陈最回来。
陈最掀开透明袋。
“蚊子,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休息呗,这宿舍直到新生入学,都不会有人来住了。”
周博文还着急赶着回去上课,也没多留,将钥匙给陈最,人又跑了。
整间宿舍就只有他的位置上放着东西,其他床铺都清得一干二净,一点也没有留下。
拄着拐杖也是十分不便 ,陈最勉强将宿舍稍微打扫一下,就躺了下来。
还好还有一个可以收留他的地方。
陈最在这宿舍待了几天,周博文担心他的腿,基本一下课就往这跑,还顺便带了饭回来。
周少爷不差这点小钱,陈最递给他钱必然是不收的,还要瞪一眼,说他不够意思。
陈最只好又把那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收了回来。
他宿舍里有放钱,这零钱还是从凉席下面掏出来的。
可以说是意外之喜,虽然不多。
两人吃完午饭,周博文也不回去,就非得挤着他一块午睡,直说学弟们幼稚,还是跟陈最待着舒服。
说是睡。
陈最听着耳边不时响起的游戏击杀声,睁开眼。
他也睡不着。
他推了下周博文:“蚊子,你说何栩转学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