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近卫带回院子后,白猫垂头丧气地跑到书房门口趴着。
日头正是毒辣的时候,将廊下晒得闷热,白猫被日气熏蒸得昏昏欲睡,却也没有挪动过位子。
一旁的近卫看着不忍心,终是将她抱去了阴凉处。
白猫抬起眼皮瞄了一眼,便继续发呆着。
过了半个时辰,厨房的人送了饭食过来,见魏宇韬不在,就只将白猫的吃食留下。
近卫有心让白猫吃些东西,忙“小祖宗”、“小祖宗”地叠声叫着。
可魏淑丹睁眼看到面前除了羊奶和蛋羹外,还有一碟小鱼炒米,不禁有些厌烦。最后在近卫不厌其烦地唠叨下,倒是勉强吃掉了。
就这样,白猫在院子里待到了傍晚。魏宇韬中间也没回来过,像是和俞明在忙些什么。
入夜,四下寂静。
白猫在偏房中突然起身,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不知为何,兄长至今未归,可能又有什么事要处理。
魏淑丹走到门缝,眯眼往外望去,发现屋外除了一个守夜的小厮,便再没有了其他人。
此刻时机正好,不如先下手为强。
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白猫忽然眼神一利,就想上前开门。
但猫爪子一接触到房门,突然顿住了。
院门处还是有守卫轮岗,若是从那出去,怕是迟早会被兄长知道,不行。
魏淑丹无奈地往周围打量,眼神触及门外的院墙,才突然回过神来。
不如从院墙出去!
一刻钟后,白猫顺利到了院外。只见她在墙根下隐蔽前行,一路上绕开巡逻的士卒,径直往营所后面去。
到了营所后方的小溪,魏淑丹往四周扫视几圈,见周围无人,才就着月光,小心钻入花丛,找到当时埋药的位置。
可正当她找到那地方的时候,却发现有两只小耗子围在那里,像是在挖什么东西。
“喵。”
白猫低吼一声,惊得两只耗子睁着绿豆大小的眼珠子看过来。
可见到眼前的是只小奶猫,两耗子对视一眼,相互碰了碰头,竟然直直地朝白猫冲了过来。
“喵!”
魏淑丹被吓了一跳,猫爪瞬间弹了出来,随着前腿向前挠去……
过了片刻,两只小耗子被白猫绑了尾巴,倒吊在灌木丛的枝干上。
想动我?没门!
白猫得意地用前爪拍了拍耗子的头,转身朝那被掘得半开的泥地里继续挖着。
不多时,纸包的一角露了出来,继续挖下去,才发现纸包已经破了,里面的药撒了出来。
怪不得这老鼠会到这来,原来是循着味来了。
白猫仔细地辨了辨挖出来的两包药,待分清哪包是秘药之后,陷入两难。
本想把这药放到那制毒之人的床榻,然后引人去揭发他,谁曾想着药包反倒破了,要拿过去只怕是不易。
魏淑丹看着面前这场景,猫爪忍不住拨弄着里边的泥土,动作间,脚掌沾了些药粉出来。
白猫顿时将猫爪往旁边的泥里蹭了蹭,直到把药粉撇干净。
就在这时,倒吊着的两只老鼠相互打了起来,发出“吱吱”的叫声。白猫不耐烦了,直接两爪子下去,想要解决了它们。但刚出手,她改了主意,继而把它们给拍晕了。
营所多年未有鼠患,即使是偶有出现,大多也是在厨房。这也多亏有仁心堂赵大夫的方子,按方抓药制成膏泥,抹在墙角,防虫驱鼠都是极好的。
但老鼠最喜人藏吃食的地方,去年有士卒藏零嘴于床底,被老鼠发现,床铺都给咬坏了。事后那士卒被罚,营所彻底摸查,所有床铺柜子不许藏匿吃食,违者必惩。
想到这,魏淑丹看着眼前晕着的两只小耗子,忽然有了主意。
只见她返回到药包处,用爪子先蘸取了另一包不知名的药粉,随后转身向那耗子探去……
待用另一个爪尖勾了些秘药,白猫便衔着两只耗子,快步往二营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白猫从二营里悄声出来,可随后营区里突然传出尖利的叫喊声。
此声一出,白猫侧耳细听,发现再没有其他人的痛呼后,迅速离开。
当魏宇韬带着人急匆匆地回到自已的住处,白猫刚从院墙翻下,回到偏房里。
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白猫霎时一惊,身子僵了半晌,才梦游般走到房门口,透过门缝朝外望去。
只见院内又点了几盏灯,魏宇韬在书房吩咐着什么,俞明竟然还没有回后城门大营,站在一旁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不一会儿,二营主将进了院子,向魏宇韬行礼后便迅速进了书房议事。
魏淑丹扒着门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来,遂回到自已的小窝,陷入沉思。但没过多久,又沉沉睡去。
这一夜,营所里有些人彻夜难眠,连魏宇韬他们也不例外。
第二日一早,魏淑丹就急急地出去,到魏宇韬卧房挠门。
谁曾想,卧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在近卫们上前要将白猫抱走时,书房的门开了,魏宇韬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进来。”魏宇韬捏了捏眉心,淡淡地叫白猫,“平素怎不见你这么勤快?”
“喵。”
魏淑丹错开他的视线,快步走了过去,跑进书房。
近卫们见自家将军的态度,便也明白了情况,纷纷退回到原处。
不多时,沈季和厨房的人一同进了院子。在布菜之后,旁人离开了书房,沈季在魏宇韬耳边低声禀报着。
白猫在桌子上食用着蛋羹,耳朵却竖了起来。
在听见“二营”、“打斗”等字眼时,她身子一僵,随即缓和下来,装作没听懂般,又用爪子拍了拍盛有羊奶的碗。
魏宇韬状似无意地将碗放到白猫面前,顺带回道:“梦魇虽常见,但也不是伤人的缘由,昨日闹得这么大,为免军心不稳,今日营所放休,让他们松快些。”
“是。”
沈季颔首行礼,很快又出门去,顿时书房就只剩下一人一猫。
“喵。”
吃完面前的早膳,白猫乖巧地朝魏宇韬叫了一声,就想下桌去。
“慢着。”魏宇韬慢条斯理地夹起碟里的小菜,淡淡地问道,“昨日下午,你可有乖乖待在此处,没有出去?”
“喵!”
白猫冲着他高声叫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下午是没有的,但晚上就不是了。
心念瞬时一转,她略略躲着面前人的眼神。
“这么听话?”魏宇韬戏谑道。
“喵!”
魏淑丹被他这么个态度逼急了,举起爪子示威般朝他抓了几下。
魏宇韬不着痕迹地移开手臂,继续说道:“但你昨日实在胡闹,三丈高的树也敢上去,万一摔下来,你就别想到处跑了。”
“喵……”
听到这话,白猫明白这话的轻重,心虚地伏下身子。
“行了,今日还是在这待着。”
魏宇韬见白猫蔫下来的样子,嘴角微勾,随即一锤定音,让它继续在跟前待着。
“喵……”
还未等白猫跳脚,就见他开口道:“昨夜二营有一士卒于梦魇中欲伤人,却割了自已的左耳,今日全营所的人都放休,你出去恐不便。”
听了这话,魏淑丹才安静下来,心里思索起这事来。
梦魇伤人?
可她明明将老鼠放到那制毒之人的枕头上,且想尽办法让附近床铺的人离远了不少。
不过好在终是没有伤到其他人,她心下稍安。
昨晚回来后,她其实有些后悔,虽大致能确认那人中了招,可毕竟这法子稍有不慎,极易误伤他人。好在她将两只耗子尾巴绑在了一起,就算乱跑,也跑不远,更何况还有秘药在那勾着它们。
只是那家伙只是“割了左耳”,这有些奇怪。
老鼠咬的伤口,与利器割伤的口子大有不同,难道是那人为自救而割掉的?
想到这,白猫抬头看了魏宇韬一眼,却发现魏宇韬也正在打量着她,眼神中盛满了探究与疑虑。
“喵?”魏淑丹被吓了一跳,忙疑惑地回看他。
却见魏宇韬收敛了神情,低头喝了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