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沈季照例将处理好的公文送去后城门大营,给魏荣恩过目。
白猫见他出去的时候是午时初刻,算了算脚程,如果将她父亲批好的公文再送到府衙,大抵便在未时。
算的很准啊……
难道还是要去面馆吗?可前几日二营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沈季不会察觉到异样么?
魏淑丹心里瞬间冒出许多猜测,看着沈季远去的背影,心下焦灼,还是决定跟上他,去看看什么情况。
她随即望了望书房里的魏宇韬,见他忙个没停,就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谁知在她身后,魏宇韬像亦有所感地抬头瞥了她一眼,眸中划过一道复杂的光。
出了院门,白猫不紧不慢地走着,始终坠在沈季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
等到了后城门,沈季径直出去了,但白猫踟蹰了片刻,还是待在城里,找了个角落,静静地等着沈季回来。
果不其然,过了大半个时辰,沈季从城门口现身,白猫又继续跟了上去。
直到午时末,沈季从历城府衙出来,向着营所走去。
见状,白猫心中一沉,沈季到底还是发觉了不对。
可下一刻,沈季绕过一处店铺,转身向另一条道走去。
嗯?魏淑丹惊诧,随即躲到墙根下,快步追上他。
到了城东一家面馆,白猫抬头一看,刘家面馆。
再看沈季,他与面馆的掌柜打了招呼后,就在临窗的位子坐下,朝外望着。
此时正值午后,是面馆食客最少的时刻。
旁边路上的人大多行色匆匆,有的还拉了一车货物,从面馆前走过。
虽然行人众多,但此处却不显得繁乱吵闹。
少顷,一灰衣男子进了面馆,绕店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沈季面前坐下。
沈季瞥他一眼,并没有开口驱赶他,而是自顾自地喝着手里的茶水。
那灰衣男子也不管不顾,直接朝掌柜要吃食。
稀奇的是,店内空位许多,却也不见掌柜邀人去他处就座,明明靠窗的位子也不止这一个。
这其中必有古怪!
想到这,魏淑丹急得不行。偏偏面馆周围空旷,她若是靠近必然会被发觉,怎么办?
情急之下,她忽然想起,这面馆离营所实则不远,不如立马回去叫人来,直接抓住沈季,事后就随他们审问了。
只是叫谁好呢?
有了,直接叫哥哥不就好了?
打定主意后,魏淑丹深深地看了眼那灰衣男子的模样,只是隔得实在是远,看不太清楚,只能大概看出是个中年人。
下一刻,白猫快速从街角窜了出去,急忙奔回营所。
可等她撒泼打滚、死缠烂打地围着魏宇韬,终于带着人前来面馆的时候,沈季和灰衣男子却不见了踪影。
只有面馆的伙计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他们坐过的位子。
“怎么了?”感到白猫身子一僵,魏宇韬有所察觉地看向怀里的它,“你是要去这面馆?”
“喵!”
白猫猛地从魏宇韬怀里出来,径直冲进面馆里,走到靠窗的那个位子看了又看,急得绕着桌腿打转。
见状,魏宇韬也跟着进了店。在他身后,近卫们守在门口,暂时拦了其他人进来。
店里的掌柜见魏将军来了,急忙起身相迎,忙要将他往上房引去。
魏宇韬摆摆手,制止了掌柜的话头。
只见他抱起白猫,坐在刚刚沈季的位置上。然后让掌柜随意,给他上道茶即可。
掌柜忙点头应下,亲自去了后面的厨房。
白猫又从魏宇韬的手里跳下来,在桌面上绕来绕去,时不时还停下来嗅一嗅。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魏宇韬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小猫的头,像是有心逗它玩闹的样子,随意地问道。
“喵……”
魏淑丹泄气地蹲在桌子上,只叫了一声就趴了下去。
她也没有想到沈季这厮动作这么快,只不过一刻的功夫,就让他消失无踪。
接着,一人一猫在面馆逗留一会后,就带着人回了营所。
在回营所的路上,白猫耷拉着脑袋,眼神朝远处放空。
今日发生的事情如同儿戏一般,要是早知道这样,她不如直接让哥哥跟着……但这又怎么可能?
说到底,还是这个猫身子太过麻烦,连捉个沈季都做不了。
要是能回到她自已身上,带着她的近卫,拿下沈季和那灰衣男子岂不是易如反掌?
越想越生气,白猫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盯着路上的行人。
可不经意间,一个青色的人影从她面前经过,微风吹来一阵药草的气味。
魏淑丹一愣,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随后,她的双眼不断在人群中扫视,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李兰钧!
真的是他,他怎么来历城了?
白猫突然在魏宇韬怀里挣扎起来,扯着衣袖,想让他跟着过去。
“嗯?”魏宇韬不明白地扫了眼怀里的白猫,微皱了眉,“发生了何事?你要去哪?”
听到这话,魏淑丹才反应过来。
是啊,她跟上去做什么?是要还他药草么?可她还没有回到自已的身子,也无法向父兄开口说明此事。
魏淑丹呆呆地望着那青色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将身子蜷了起来,埋在兄长的怀里,一动不动。
魏宇韬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白猫,也没再多言,紧了紧手臂,几下回了营所。
回到书房,他将白猫放到书房一侧的矮榻上,任它在上面趴着。
不多时,沈季从屋外进来。
魏宇韬看了他一眼,随后走到桌案后面,听着沈季禀报着公文事宜。
在矮榻这边,魏淑丹虽然没有睁开眼睛,耳朵却竖起来听着。
等沈季回禀完公事,又听见他低声说道:“将军,二营来报,有个士卒被两只耗子咬掉了右耳,请赵大夫去看,却止不住血。如今人被移去了仁心堂,赵大夫说要请各位先生一同诊治。”
“嗯?”魏宇韬眉心微蹙,语带惊讶,“怎会有耗子?”
这时魏淑丹也微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看向对面。
不是说二营的人是梦魇伤了自已吗?当时她还觉得奇怪呢?
怎么现在又说起耗子的事了?
“尚不知内情。”沈季恭声回道,“营所里向来注意,从没见过这些蚝虫杂物。”
魏宇韬沉吟片刻,吩咐道:“你明日去请二营的苏将军来,这事出在他的营区,少不得细查。”
“是。”沈季应下。
话音刚落,魏宇韬又叫住他,叮嘱道:“既是有耗子,就小心一些。让仁心堂配药,在营所各处都抹上一些,以免鼠患。”
“是。”沈季领命而去,很快就出了院子。
一时间,书房里寂静得连银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白猫左看右看,百思不得其解,可见魏宇韬拿起案上的文书看着,又不知该怎么问,只好趴在矮榻上渐渐睡了过去。
此后,一连几天,白猫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季,仿佛回到多日之前。
可与先前不同的事,她发现,沈季似有似无地也在观察着她。
魏淑丹有心试探,在他几次领命出门,都故意地快步跟了上去,有时还故意在他面前漏出身形。
果不其然,发现白猫跟着之后,不出片刻,他便改道出行,有几次,她还差点跟丢了。
在这场相互试探中,沈季有时还特意停下脚步,回身查看,要是看到一闪而过的白影,就会在下一个转角专门等着白猫跟来;要是身后空无一物,又改道而去。
得知他这举动之后,魏淑丹反其道而行之,倒是有好几次让沈季放松了戒备。但就是这几次跟踪中,她仍没有再次抓住沈季现行的机会。
在这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中,日子一点点地过去。
眼见得梅姝的归期就快到了,魏淑丹稍稍打起了精神,想着该怎么和梅姝说明最近发生的事,以便于告知兄长。
可还未等她想出什么来,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击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