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一见到刘三箭也不解释,只是说“马上出发,回家。越快越好”。
刘三箭看了一眼王健,也不废话,抬手一摸下巴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最快的路就是顺着洛水向东,过潼关到华阴,再翻过箭峪岭,穿过商州,就是均州了”。
王健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就走这条路”。
说完把马鞭交给了金大少,自已则伸了一个懒腰,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然后慢慢的从车头爬到后面的车板上平躺下来,又翻了一个身,用手枕着胳膊,嘴里喃喃自语“我实在扛不住了,必须得先睡一会了”。
刘三箭看着疲惫不堪的王健,微微皱眉,转过头冲着金大少问道“你们昨晚干啥去了?”。
金大少双手一摊,摇了摇脑袋“你别问我,人家一个出去的,大早上才回来,还换了一身新衣服”,又看了一眼王健,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黑大个夸赞他一次四个,挺有劲的”。
这时候,已经闭上眼睛的王健,又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那黑货本来还想一次五个的”。说着慢慢挪动了一下身子,就听见哎呦一声,接着又骂了一句“奶奶的,屁股都肿了”。
整个队伍一下都安静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王健轻轻地呼噜声响起。
王健可是美的睡了一觉。尽管山路颠簸,还是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了过来。而刘三箭他们互相轮换赶车,不惜马力昼夜兼程,这时候车队已经接近了潼关。这里属于京畿重地,守卫和管理都要严密的多,王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潼关不愧是大唐第一关隘,南接秦岭,北望黄河,关前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关外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12连城,绵延数十里。除了道路外,其他地方遍植荆棘,猿猴难过。
一条不宽的大道,从山谷荆棘间蹒跚而过,直通城门之下。城门口立着一块大碑,上书“崤函称地险,襟带壮两京”。 看题记,还是太宗的亲笔诗句。
然而让王健吃惊的是,看守潼关的士兵,不是什么赳赳雄兵,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一个个衣衫不整,吊儿郎当,大白天也无精打采,靠在城门上斜着眼睛看着进出的人群。只要给了入关费,管你有没有过所,一律通行。甚至只要多给2个大钱,就可以登上关城重地的城楼去领略风景,感慨古今。
王健在刘三箭有些吃紧的眼神中,也少有的破费了2个大钱,登上了城楼最高处。看着北面依稀可见的黄河,恰如一道天河,从北面秦晋峡谷中宣泄而下,在这里又拐了一大弯,转向东方奔波而去。
拐弯之后,河道变宽,水势渐渐缓和,点点白帆点缀其中。王健知道那里就是黄河最重要的渡口,风陵渡。又回头瞧瞧身后远处的大山,山势陡峭,山峰恰如一朵五瓣莲花插入天际,巍峨险峻令人望而却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西岳华山。
天险如斯,本应该是山河永固。奈何,夫子姑娘曾经告诉过王健,当年杨国忠作祟,安禄山就以区区不到十万兵马,就轻松跨入此地,直抵长安。
不过今天,王健看到关隘中散漫的士兵,又想起关外四处流浪无钱过关的饥民,不由得摇了摇头。
过了潼关,车队沿着华山脚下继续前行。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马儿的体力明显看着不行,而且临近傍晚,王健终于决定在华山脚下的一个集镇休整一晚。
这个集镇不是很大,仅有一家稍微有点规模的饭店,王健他们住进去也就满满登登的了。刘三箭安排和检查过所有的马匹、车辆以及守卫后,才回到大厅的餐桌前。这时候王健已经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东西扫荡的差不多了。
刘三箭慢慢坐下,拿起仅剩的一个馒头,看了看跟狗啃过一样的盘子,叹了一口气。
而王健则头也没抬起,抱着一碗油泼面,挥动筷子,吭哧吭哧的往嘴里拨着。直到将最后一根面条扒拉进嘴里,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一边咀嚼一边嘟囔着说道“这面真不错,要不你来一碗”。
刘三箭没好气的说道“年轻人,要爱惜身体,不能一进城就胡吃海塞”,说完又看了看王健的大屁股。
王健晃了晃屁股,满不在乎的说“没事了,除了有点涨,其他都好了”。
刘三箭噘了一下嘴,便不再理会王健,转过头,对着柜台喊道“掌柜,再来一碗面,多放油,多放醋,别抠抠搜搜的”。
等了一会没有听见回音,王健回头一看,柜台上竟然没有人,四下张望,却看见掌柜站在门口,和几个大婶模样的人挤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语。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这边的叫声。
王健有点不高兴,直接走到门口,排的拍了一下掌柜的肩膀,不客气的喊道“要碗面没有听到呀,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掌柜回头一看,立即低头哈腰,满脸堆笑的王健说道“这就来,您海涵一下”。然后转过身子,往店里走去,走了几步,又好像有点不放心,转回头冲着外面的大婶喊道 “你们确信真人已经出山了?”。
门外的一个瘦点的大婶不耐烦的回道“千真万确,是我昨天在山上亲眼看见的,错不了。不信你去问村东头的张二狗,他当时也在”。
这话刚说完,旁边另一个微胖大婶,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解的问道“我们家二狗怎么昨天会在山上,他不是去西边赶集了吗?”,接着又想了一想“你不说你昨天去东边走亲戚了吗?”。
这时,大婶旁边的小女孩也跟着说道“是啊!妈妈,你和小姨夫老去上山玩,从来也不带我”。
一瞬间,这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连饭店里面的王健和刘三箭都停下吃饭,竖起了耳朵。
片刻安静之后,一声嚎叫,又是一阵悠远绵长的哭声,接着一个高亢的声音喊道“亏了先人啊,活不成了,我跟你拼了”。
然后就是一阵拉扯之声,另一个大婶的声音劝说道“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家的,没便宜外人”。
说完,又听见另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说的好听,自家的猪饿的嗷嗷叫,还有力气喂外面的”。
这话果然在理,顿时又是一声怒吼,噼噼啪啪的声音更是密集。突然传出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一个男声突然凄厉的喊道“我的碗,我的陶碗。你们别走,赔我的碗”。这个声音一出,一阵脚步声随即远去,门外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