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无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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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只字却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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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畔无觅
作者:
清水寺上上签
本章字数:
5660
更新时间:
2024-11-20

吴淮叙站了起来,微微低下头。

在他的身后,是太阳。

琥珀色的光从虹膜里析出,奕奕的眼神分明带有压迫性,可是吴淮叙却始终不让锐利深邃的目光掉落在少年的脸上,只是不经意地转动眼珠,视线扫过祁晏曲眼睛的轨迹仿佛若隐若现。

坐着的人也并非脑子半天不转的傻子,看似无意的施压却也是位高者故意为之——他很清楚,就算只是这样,做出的效果也不输直接拿着剑、抵着他的脖颈,再死死盯着他半分。

祁晏曲不知道对方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想法。但他在吴淮叙这里,只感受到了一番猎人玩弄猎物的感觉。

不过他祁晏曲也不是吃素的。

再怎么说,目前自已也没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他不过一个吊形吊影,对他们没有威胁,在世间也不算显眼;但,若吴淮叙真觉得自已碍事,想要除掉自已……

就目前对他的观察来看,要想逃出去,不是没可能,但断个一两条胳膊、腿,瞎个一两只眼睛什么的,恐怕实在是难以避免啊。

得了,若真是打起来,不求多的了,只要活着就行……

咦,奇怪,是莫名熟悉的感觉——他好像时常如这般万念俱灰,从识字开始便是如此。

祁晏曲隐隐约约想起来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那似乎是在一个宽广的大院子里,他和一群和自已穿着同样破破烂烂乌色麻衣的孩童聚在一起。

他们宵衣旰食,早起晚练,除去一两个时辰的睡眠和饮食,便是棍棒刀枪不离手的魔鬼训练。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少年还想回忆点什么,但吴淮叙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他:

“有这么强的内力,为何还愿意屈尊就卑来此委身当一个打下手的杂役?”

祁晏曲假装没有听懂他的话,欠起身子将本就平整的被褥又用手齐了齐,回答他说:“内力?我不过一个普通的落魄城镇的小子,不像你们修炼之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内力……”

话音未落,耳畔的发丝骤然飘起,祁晏曲忽然感受到从身侧传来一阵飞快的气流。

顷刻间,摆在床头的花瓶碎了。

一眼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击破的;呃,再看一眼,倒是像被某种压缩的气流钻入瓶子空隙中,当气体迅速膨胀后因为承受不住压力所以致使它猛然爆炸……

气流功?祁晏曲没有在青云坎见过这种功夫,但是跟着应旧春一同下山历练的时候,曾经看过别人表演过这种特殊的攻击方式。

只是当时那人的能力甚至都没有吴淮叙的千分之一,只能激起一滩齑粉,甚至粉末都软软绵绵在空中无力飞着。说是被气流掀起的,更像是杏花掠过,恰逢在那一摊粉附近刮过一阵风罢了。

大哥,不是?我看白芜的身法,真的和你们是一个门派的么?

“说实话的话,我可以视情况酌情考虑对你的处置。”吴淮叙掸了掸指尖上因为刚才捡起石子而沾上的灰,又将铺好的被单一把掀开。

“你喜欢白芜?”祁晏曲直勾勾盯着碎成一地的花瓶,头也不回地问。

“……与你无关,先回答我的问题。”

祁晏曲不确定自已的问题发出后,吴淮叙平静如水的眼眸下是否闪过了一丝涟漪;但他能感受到,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周围的气场发生了变化。

在祁晏曲看来,除了大师兄应旧春和师姐时瑄雪,青云坎中的多数师兄弟都是丧心病狂、又实在没点真本事的废极朽木,天天不是没事找事就是狗仗人势欺负人,所以他很少说话,自然不可能去主动夸奖人。

不过,此时此刻祁晏曲不得不承认——甚至是有些心悦诚服——吴淮叙对于至阳之气的掌握和运用确实称得上是炉火纯青。

他能用阳气调动符箓,以气化形,搞不好还可以附气于剑,强化剑的各方面性能……不说后面的,就只是在用符这一方面,吴淮叙已经领先青云坎那些觉得自已距地形之优,便可以忽略自身之劣的蠢货一百多年了。

只可惜他自已也是刚刚才开始练上古生弦的至阴之气;且不论强度的比较,即使初生牛犊再怎么不怕虎,若真遇到猛兽,也是迟早落入虎口。

何况两派独立的纯阳之气和纯阳之气各居一方,本就不相容。

再任由这恐怖的东西继续压下去,估计自已多半熬不到和他对打之时,便已非死即残了。

沉默半晌,祁晏曲终于艰难地抬起头来,勉强开口答道:

“为了报恩。”

“……你信吗?”他犹豫了。

这个场景好像不久前在哪里也发生过,只是当时身前的人无情地给了自已一剑,因此自已身陨悬崖,差点死了。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站在身后的人也会像师兄一样,往自已身上捅几剑然后把自已扔出去吧。

少年闭上了眼,等待预想的结局到来。

窗外的梅花不知何时得空抽了枝桠,悄悄地开了一树一树的花苞,见有人来,就晃晃慵懒的身子。风一吹,便是正好合了想要凭借力的心愿,助她抖下一地的白雪,扯去让人虚与委蛇的浮华,倒落得一身清闲。

——吴淮叙听完少年的回答,转头注视着窗外的梅花。

报恩么……

祁晏曲周身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了。

“我信你。”让祁晏曲没想到的是,吴淮叙仅仅丢给他三个字,而并非用想象中无情的攻击来回应他。

吴淮叙将方才被揭开的被套重新整理好,又主动抱来个枕头放在床头,看得祁晏曲双眼大睁。

“好好休息,等师父出关了,我再带你去找他老人家商量你的去留。”他对着还在愣着不动的祁晏曲招了招手,示意自已将要离开他的屋子。

等到确认吴淮叙真的离开了,祁晏曲终于卸下了提防,彻底瘫倒在床上。

少年将整个头都埋在松软的枕头里,本想再往棉花里钻了又钻。不料脑袋还没动,肚子先行自顾自叫了起来,便只好一骨碌爬起来觅食。

吴淮叙和他交代了灶房的位置,但他实在讨厌社交,不想出门见人、不想和别人打招呼,于是就转向了他带在身上的包裹。

包裹里还有好几块白芜吃剩下来的糕点,他这一路上没费什么劲,想想应该够吃了。

祁晏曲继续在包裹里翻啊翻,又找到了小时候娘亲交给他的一块玉佩,以及由古生弦打造、应旧春题字的含宿剑鞘。

萤光点点,疏落案前几只梅。无烛映玉,石却闪烁其芒,将光拿来,尽数抖撒在剑鞘上。

镌刻在黑檀木上的字历历可见,甚至有些灼眼刺目。

只见上面写着:

含逸催籁发,宿寄岸霜情。

爹、娘,师父……少年摇摇头,顺势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师兄,一时难过至极又没处发泄,只好气鼓鼓地大吃一口芝麻酥。

——不管怎么说,暂时还是能在这里歇歇脚了。

吃到嘴里的东西甜的齁人,像是一包糖渣融化在了嗓子眼,如蛛丝般勾黏住了呼吸道,让人甜蜜的却想反胃。

不知道是祁晏曲从来吃不到这么些精致的食物,还是其他莫名其妙的原因,说实话他挺讨厌这种对他来说特别甜的味道。

白芜怎么喜欢吃这种东西……好吧,既然是她爱吃,那自已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吃吧吃吧。

话说回来,白芜还好么?如果是在这里的话,她应该可以获得很好的照顾吧?

待会就去探望一下白芜吧,说到底还是要多亏了她……

……她对自已的热情那么抵触,莫不是早已有了心仪的对象了?不会真是吴淮叙吧?她对他那么热情……可是那个叫陶文慵的,白芜貌似也是一视同仁……

怎么偏偏就对他态度那么差?虽然刚和她遇到时,自已确实脾气臭了点,但是后来不是改正了么……这辈子除了爹娘,他还没有对谁那么温柔过。

就算是相对于他的温柔吧。少年自已其实也不懂,毕竟从小到大,他几乎没体会过“温柔”的滋味究竟如何。

落梅入框映夜雨,淡淡凉意适时赶上祁晏曲莫名的烦躁。

于是他向窗外伸出手,接下一片被雨水打湿的花瓣,晶莹薄透的琼片挟带着许滴玉露,适时点湿了少年人的掌心。

不知祁晏曲又想起了什么。

屋外下雨了。

谁的脸红了。

祁晏曲突然很想去见白芜一面,就现在。

偷偷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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