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吴淮叙在左边提溜着祁晏曲,右边则是陶文慵和护法似的看守着,三人就一道半推半让走到了一处小树林旁。
到了地方,吴淮叙撒开了逮着祁晏曲后衣领的手。他搓搓手指,回想着那衣服的质感,假装漫不经心地说:“贤弟,你这衣服的材质倒不像桂溪产的布料啊。”
祁晏曲懒得搭理他,把头扭向了一边。
陶文慵看祁晏曲对付吴淮叙那样子,心里莫名感觉有些好笑,花半天功夫好不容易憋住了想笑的劲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和他说:“你别太在意,他也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只是阿芜是我们启衡山唯一一颗小白菜,现在又来了你这么一个‘猪’,大师兄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也正常。”
祁晏曲白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向另外一边。
“……好吧!小师妹她长的又好看,说话又中听,还事事都为我们考虑,怎么出来一趟,说有对象就带着回来了呢……我们都接受不了啊啊啊啊……”陶文慵越说越悲伤,激动之后干脆去找了棵树乱打一通。
……这些人怎么感觉脑子都不很正常,白芜是怎么在那启衡门待下去的?
祁晏曲满脑子问号,也无心去管还在试图徒手倒拔杨树的陶文慵,找了块还算清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久后,吴淮叙也来到了他的身旁。
只不过吴淮叙是对着祁晏曲投了一道明烛索,然后沿着那烛索留下的真气痕迹找到他的。
吴淮叙此举有两个目的:
一来,是为了找到他的位置,毕竟是白芜亲口承认这小子是他的未婚夫,不能怠慢;二来,也不知为何,他这一路总感觉祁晏曲身上带着一种很难形容的气息。
就好像……好像不久前在哪里才见过他。
可是自已未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见到突然出现的吴淮叙,祁晏曲倒也不惊讶。他低垂着眼眸,慢慢开口,嘴角带了几分讥笑:“我这等货色,费不着大师兄用明烛索来照看我吧。”
吴淮叙一惊:“……你知道明烛索?”
“一开始不知道,这几天和阿芜在一起的时候看她用过。”祁晏曲说到“阿芜”时似乎故意咬了字,提起她就变了副脸,死气沉沉的扑克脸直接恢复少年的春水初生。
“……好吧,姑且不提这个。”吴淮叙闷闷道,“你说你是师妹的未婚夫,有何凭证么?”
“……别误会,我只是不能带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回去,师父要怪罪的。”吴淮叙也担心祁晏曲意会到些什么,又怕他和白芜告状,干脆直接请出黍离来背锅。
“证据?没有。定婚还要讲证据?难道非要沸沸扬扬,搞的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才好?”祁晏曲迅速收回了笑脸,虽然那也不是专门为吴淮叙而摆的。
一个个的规矩废话都这么多,早知道他就不说要入门了……直接当一散客,逍遥自在多快活。
若是白芜想吃芝麻酥一类的,就直接下山来买,还不用假借什么游历的名义……
等等等等,这后面的是怎么想到的……还没成亲呢,这会倒开始设身处地为白芜着想了……
“…………罢了。”吴淮叙扶额,总之他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八成在演他们。
但是师妹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也跟着他在演……
但是就单看祁晏曲的反应,他对师妹没有恶意。
好吧,那就够了。
之后如果有什么,再说吧。
到了那时,他保证绝对会给眼前这臭小子揭一层皮下来,给师妹当棉花弹。
——绝对不是什么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当真一点武功都不曾习得?”气氛冷了好一阵子,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架上祁晏曲的肩膀,给他吓了一跳。
陶文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虽然这笑里藏刀的,祁晏曲倒也不难看出来这二师兄……哦不还是三师兄来着,这会正在帮着他师兄说话呢。
先是变着花样地暗示他来路不明,现在又找来一个帮手……怎么着,还想仗势欺人不成?这就是启衡山的待客之道?合着看他一外人好欺负呗?
“当然。若两位师兄不信,喏。”祁晏曲颇有些不悦,一把拍开了陶文慵的手,然而触碰到他手掌的同时却猛然顿了一下,本想伸出的手又不动声色换了个方向,转而朝着吴淮叙伸去。
不过这一动作很快,据他观察,似乎并没有引起二人的过度注意。
吴淮叙也知道祁晏曲朝他伸手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让他看看自已是否在内力这一点上说谎罢了。
只是这一路走来,他确实是一丝内力都没透出过,就连打猎也是跟在师妹身后屁颠屁颠的,一点样都没有。
难道是这一路太安全了?
不对,安全难道不是好事么?自已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着孩子这么莽的就伸个手,太诚实了!说不定就是他俩冤枉了祁晏曲呢。
吴淮叙摆摆手,示意祁晏曲收回握住拳露出筋脉的手腕,只是开口道:“不必了,晏曲……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陶文慵在一旁连声叹气,又朝祁晏曲用力眨了眨眼,虽然他半天也没搞明白这一动作的意图在哪。
不过彼时祁晏曲倒有些受宠若惊,窜的收回手臂,又甩了甩有些麻木的手:“……可以。”
“……虽然还有些早,但……”
“师兄。”少年向二人行了礼。
“臭小子,这不还没入门见师父呢嘛,叫师兄叫的这么快?行了,别摆着张臭脸了,多笑笑……!”陶文慵又拍了拍祁晏曲的肩膀,不过这一次祁晏曲没一把打掉他的手。
“……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也不过多盘问了。”
“到了启衡山之后,无论你最终是否选择留在那里……不愿开口言说的,都是独属于你的秘密。”吴淮叙瞥了一眼陶文慵,后者连忙撤掉了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朝他邀功似的点点头。
祁晏曲有些奇怪——明明自已之前还对这两个人有戒备心理……
怎么感觉一下就放下了所有防备……?
他正欲开口回复,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白芜的声音:
“家人们,聊好了不?再聊下去我的嘴磕瓜子都要磕的秃噜皮了……”
祁晏曲顿时无语。
虽然有些刻意……不过她也如事后诸葛亮般的帮自已解了个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