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易翻开《阵法总集》,聚灵阵紧随在长乐阵之后,描写比菜谱还要详实。
【选料】
蓝晶辉石九块、狐族妖血一碗。
【制法】
一、寻一宝地,宜背山面水,其内草木葱郁。
二、将蓝晶辉石磨成粉末,与狐族妖血搅拌均匀,得一碗聚灵液。
三、以聚灵液于宝地正东、东南、东北、正北、西北、正西、西南、正南及正中九方绘制阵纹。
【效用】
汇聚灵力,加速修炼。蓝晶辉石灵力愈丰,效果愈佳。
聚灵阵的阵纹相当简单,是一个圆。
长乐阵的阵纹是一把镰刀。
书院中所见蓝光印记是在圆内画了一把镰刀,这便是聚灵阵和长乐阵的结合。
阵法改变后会有什么效果?又是谁改了阵法?
“是呀,也不知哪个老贼改了阵纹,怪不得老娘觉得近来灵力稀薄,若是这般老娘便要飞走了。”夜书感慨道。
飞走?
“若是阵破了,你要带着小花一起离开?”封易问。
“开什么玩笑,老娘怎么会带上那只笨狐狸。”夜书鄙夷地看着她。
封易有些着急了,若是夜书走了,谁来保护小花,若是那老色胚再图谋不轨该如何,若是狐妖的身份暴露了该如何。
“可你不是……”
“诶诶诶!五十年前老娘答应照顾这小狐狸一阵子,不过是为了聚灵阵,可没说要照顾一辈子啊,你可不能反——”夜书突然掌自已一嘴巴。
“罢了!和你这傻憨儿也说不明白。总之你记着,聚灵阵若是完全散了,也到了我离开的时候,这是老娘的约定。”她气哼哼地说,斜着眼就坐在那里抖起腿来。
“你能带她回妖族吗?”明知不可能,封易还是要问一问才死心。
“凭什么?凭你的手抓饼比旁人好吃吗?还是凭她愚蠢又柔弱?”
封易的软话被生生噎在喉咙中。
这夜梩妖还存有半分善解人意,解释道:“其一,老娘不回妖族。其二,她这样愚蠢弱小甚至无法感知到妖力的小狐妖,回去也只有被宰的份儿。”
[与狐族妖血搅拌均匀]
夜书指着书上那行字,神情憎恶。
夜书挥舞双手,断绝了她最后一丝念想:“别想了,老娘有事要做,不能带上这小拖油瓶。”
封易说出心中的顾虑,语气很沮丧:“布阵人也没找出来,若往后那男的害她可如何是好……”
“嘿嘿,那就不是老娘操心的事喽!”
“合该你俩在一块儿啊……”夜书发出桀桀的笑声,总让人觉得她话里有话。
夜书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封易也没有再与她交谈。
方才说好与小花一拍两散,各不相干。又让对方同自已走,会不会有些奇怪?
唉,为何要想这些,自已本就对她没有责任,为何要操心这样多?
可要是某日小花因此流浪街头或死于非命,自已多少会有些愧疚……
夜书见她一会叹气,一会摇头,忍不住开口劝道:“你这不是还有更别的乾元吗?还是九尾狐族,她怎么会钟情于阵师,真是情欲使妖昏头……”
“智者不入爱河,愚者为情所困。”
说完,夜书也长呼一口气,像是把话足足憋了一下午。
“什么?”第一回从她口中吐出这样斯文的话,她有点没明白,以为对方在讲西域语言。
“古人诚不欺我,愚者,愚者!”夜书骂她。
又骂人,就知道她鸟嘴吐不出象牙。
————
离散学还有好一会儿,封易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在翻阅那本《CAD漫游手册》,已经遗忘在脑海中很久了。
[已达炼气期五重,灵力上限三千二百扶耳。]
[武技:千丝万缕、瞬行千里、画地为牢]
[武技:瞬行千里
法诀:L
效用:瞬移至千里外任意一点
消耗:单次可传送多人,每人消耗一千扶耳灵力
冷却:每月一次]
[武技:画地为牢
法诀:C
效用:指定圆心及半径绘制圆形,构成防御罩
消耗:每丈半径消耗六百扶耳灵力
冷却:无]
[待激活武技:落子无悔
激活条件:炼气期八重]
她吓一大跳,因为自已已达炼气期五重,跳跃式进展。
上回还是三重。
如她所料,每每与小花缠绵之后,自身灵力又有所进益。
思来想去,只有陆难留下的那一尾妖力最可疑,是因为它吗?
陆难和小花的气息完全一致,完完全全是同一个人。
在梦中见陆难时,她猜测小花应是忘却了过往的记忆。
可在枫树林那回,陆难似乎又是另一个人,还说找过自已,小花会是陆难的分身吗?
那这样自已岂不是与两人同时……
封易越想越脸红,非要抽自已两巴掌才能清醒。
画地为牢和千丝万缕的施法方式很相似,想想之前那夏少主也要拿一柄剑才能施法,难不成灵力的释放需要借助某样物品吗?
她恬不知耻地去问夜书,对方很不耐烦。
“老娘怎么知道你们人族怎么打架?”
“那你们妖族……怎么打架?”
夜书拍拍她的肩膀,封易发现自已不能动了。
见封易目瞪口呆,自是满意。
“你瞪个斗鸡眼试试。”这是唯一的应对方法。
封易瞪着自已的鼻梁骨,想来模样定是滑稽,却能行动自如。刚一放松,又不能动了,半张着嘴。
“哈哈哈,小兔崽子!”好不容易她才笑够,解放了封易。
嗐!这老太不仅是个斗鸡眼,还是个小心眼呐。
这招斗鸡眼是夜书觉醒的天赋之一,在她看来,妖族的战斗力大多取决于血脉等阶和天赋克制,这是老天奶注定的。
“那天级又是如何?”她记得陆难成天把天级乾元挂嘴边。
“天地玄黄,天级为首,你说呢?”夜书语气酸得能腌萝卜,嫉妒又不屑。
约莫是万里挑一,上天的宠儿吧。
————
好不容易熬到散学钟声响,封易赶忙按照约定到书院门口。
先去清风楼吃顿散伙饭,入夜去铲印记,明日她便请辞离开。
或许是目的明确,更觉干劲满满,等会她定能大吃一斤饭。
好些学生背着书箱往外走,今日正是金曜日,接连两日休沐,好些侍从驾着马车在外等候小主子散学回家。
日头慢慢落到西边,拂过脸蛋的风还是热乎乎的。
封易想着清风楼的大盘鸡流口水,没带伞,又闷,又渴,又饿,又倦。
门口的马车逐渐走干净了,出来的学生不剩几个,小花还没出来,她有些着急了。
迎面走来一位女学生,学袍上绣着“甲”字,还有些眼熟,封易赶紧大叫拦住她:“诶!诶!饭友!”
她实在不记得小花这位饭友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对方长相可爱,热情如火。
饭友见到她,即刻将半只脚从马车上收回来,扑过来抱她的手臂,满脸欣喜。
“封易姐姐,又见到你了,你还是这般玉树临风倾国倾城花容月貌——”
封易着急着打断她:“小花呢?小花还在学堂吗?”
饭友失落半刻,又打起精神回答她:“好似……还在,夏流也在。”
“夏流是谁?”
“一男的,他今朝额头伤了,下午没上课,小花给他补习呢。”言语中对夏流很是嫌弃。
姓夏?今朝额头受伤了?
刚说完,饭友就见她唰一下往学堂的方向跑去,甚至没说句感谢。
“姐姐!我叫温冰蜜——”
封易的身影逐渐小成一点墨迹,越来越远。
哎,这般好皮相,手艺又好,她与几位同窗可垂涎许久,是她的菜。
再见面可一定要记得她的名字啊。
————
此刻,封易只恨不得自已长出翅膀,又恨破文书院这般大。
耳朵里像雷鸣似轰隆隆作响,汗水淌过眼睛,她边跑边伸手去抹,才发现眼里还流了泪。
若是她当年跑这样快,也不至于被市吏抓住。
她不明白,为何一碰上小花的事就这般心神不稳,她们只是泛泛之交,露水情缘……
若小花真出了什么事……
思及此,封易眼神比傍晚的天空还要暗沉。
她定要将夏流还有背后的阵师削成手抓饼里的肉片喂狗吃。
“……教教贱狗——”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甲班学堂的大门本是虚掩着,封易哐当一声把门踢开,门板也被踹歪了。
夏流背对着大门,学袍半挂在身上,露出一边肩膀,俯首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根教鞭。
小花衣冠严整,坐在高高的讲台,双手撑在身后,神色隐忍克制,双颊晕开粉红。
看着有多动人,小花的眼里就多冻人。
凭什么!凭什么!
噗通。
眼前有一团绕不清的线,即使烫人的火已烧上喉咙,她的心跳仍不受控制地漏跳半拍。
这样的宝藏本该属于她一个人,有道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细语。
只属于她……
小花背后的印记和讲台上的蓝光校徽在同频闪烁,如同跃动的幽蓝色火焰。
那枚印记不只让小花一个人沉沦,仿佛也使封易丧失了理智。
门开时,夏流跪在地上转头看向来人,就见来人拖着一只小板凳往他脸上砸。
板凳一下下砸在脸上,像肉贩子一刀刀砍在猪肉上。
“年纪轻轻不好好做人,非要做狗是吧!”她把人拖到一边,离小花远远的,边打边骂。
这圣贤书果真读到狗肚子里去。
在夏流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腥咸的液体从鼻子涌出,脸上的旧伤再次被砸破,眼睛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他发出凄厉的喊叫声,这是他精心挑选的时间,没有人会发现他和小花的趣味补课。
现下,没有人会发现封易教他做人。
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夏流怒吼一声,一股剑气荡开,将封易弹到五步开外,连带着书案撞在墙上,肺腑俱震。
“你这劣等狐妖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敢耍你仙爷,小爷今日就替天行道!”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在剑上凝聚完成,化为一道风刃直击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