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走进了两个人，是王婳祎和王皓燊。王婳祎端着茶，放在了茶几上。王皓燊关好门，随意地走了几步，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
“皓燊，把茶倒了。”
王婳祎命令道。接着，王皓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起身去倒茶。接着，王婳祎看向我们，轻轻说道：
“各位先在这里歇一会儿吧，那两位马上就到。”
接着，她坐到了王皓燊对面的座椅上，继续说着：“刚刚真是太意外了，我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些……”
“嘁，分明是他自找的，谁叫他去那里的？”
王婳祎话刚说完王皓燊就插嘴，语气十分不满。我看到王婳祎皱着眉看向他，语气强硬：
“你安静些。”
然后又迅速转过头，笑着看着我们：
“抱歉，皓燊他不太擅长应对陌生人……唉话说，你们之前说的带手机，是怎么回事呀？”
看着她迅速转移注意力的样子，我感到头又痛了起来。
“嗯……就是如果孟醒的手机在他身边的话，他就会受到保护，不会受伤，不会沾染灰尘，类似打游戏时那种伤害保护，你懂吧？”
温知熠还拿出手比划了一下，讲得绘声绘色的。
我看了一眼在充电的手机，又听着温知熠这样比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看来孟醒大人果然不一般呢。” 王婳祎拿起衣袖捂着嘴笑了笑，然后看着我，“很‘纯净’呢，灰尘都沾染不上……”
“哎呀，也不是完全沾染不上啦。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保护’功能放在手机上很不合适，你说安排在戒指、项链啥的上面多好——呃……”
话还没说完，温知熠就被刘星昀掐了后背强行停止说话。
王婳祎还是轻轻地笑着，一旁的王皓燊则把身子直接转了过去，不愿跟我们说话。
我有些在意地看向王皓燊，总觉得他之后还会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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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再次被打开。我们抬起头，看到谭泉笑着站在门口，端起袖子，看着我，轻轻低下头行了个礼，然后走入：
“晚上好，孟醒大人。”
她走到王婳祎的附近，在离我更近的一边坐了下来。谭泽关好门，走到王皓燊那边坐下。
我看着他们，轻轻眯起双眼，等着他们的行动。
“听说您受伤了，不要紧的吧？”
谭泉开口轻声问道。
“不要紧。”
“那就好。”她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不过，您还是要小心了。这附近有很多不好的东西，晚上尽量不要出门。”
“……那只是个意外。”我低下头，“算了，不重要。你们有什么话，现在就赶紧说吧。”
接着，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他们都保持着相同的笑容，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我想，谭泽应该跟各位说了。”谭泉缓缓开口，“我们今天能料到您会来，是因为我们家里一直以来的卜筮传统。但是，又与一般的卜筮不同。”
她眯起眼睛轻轻笑着，嘴上继续说着话。
“一直以来，我们的家族致力于寻找鬼魂与人类的出路。从古至今，千百年来，鬼与人的矛盾不断。时至如今，也没能有个了当。”
她睁开眼，眼神黯淡地看着我们。
“就在近期，我们通过卜筮了解到，有一场恶劣的天灾风云即将袭来。我们猜测，与几千年来的人鬼矛盾有关。”接着，她看向我，“您是能够沟通阴阳界的使者，并拥有能力制止这一切的发生。因此，我们恳切地希望您，阻止灾难的到来。”
“……”
我沉默地看着她，眼睛半垂着。
“阻止灾难……”我的声音阴沉，“说出来，很简单。但是，我做不到。”
我感到她的视线有一点变化，但还是低着头，看着地板，继续说着：
“灾难会不会发生，算不算是灾难，这种话，我都无法断定，你们又凭什么仅通过测量来确定，这就是灾难？而且，我很遗憾……”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
“我是人。
“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很多能力，无法作为阻止灾难的合适人选。”
谭泉开始微微皱眉，但是依然努力保持着微笑，嘴唇缓缓张开：
“……请您三思。”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十分阴沉，瞳孔急剧缩小，嘴角不自然地勾起，是紧张、惊异的姿态。
“……”
我闭上眼。
.
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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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
“你以为你很厉害是吗？”
我睁开眼，看到王皓燊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地盯着我，声色俱厉。
“皓燊！”王婳祎也一下站起身。
“你以为你是谁啊？”他向我这边走过来，拿手指向我，“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下贱货色！别给我恬着个脸装得好像这世间所有东西你随随便便就可以驾驭使用，你凭什么啊？”
“王皓燊！”
王婳祎表情惊恐。
“几千年来，鬼跟人的矛盾就没止息过，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吗？”
我看着他，一声不吭。
“一部分人在死后会来到阴间，在阴间还有自然产生的鬼，它们是怎么跑到阳间来的你不比我们更懂吗？啊？”
我依旧默不作声，浑身微微颤抖，努力抑制着情绪。
“还装得清清白白的……就像你很无辜一样……你无辜什么呢？”他后退了几步，走到茶几旁边，表情依旧十分扭曲，“人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存在的生物、最恶心的生物。他们脑海里全是恶意！会毁灭世界的恶意！要不是他们，怎么会产生鬼？要不是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害！”
“皓燊你冷静一下！”王婳祎喊着，但似乎并没起作用。
我颤抖的幅度加大，试着深呼吸，但仍能感受到刘星昀和温知熠向我投来的担忧恐慌的眼神。
接着，王皓燊几步走到我跟前，直视着我的双眼，语气更加狠厉：
“人类根本就不在乎除了自已以外的东西！所有生物都不过是他们玩弄的工具，他们从来不会顾及其他生灵的感受……
“除了人，其他生物不知比人多活了多少年了，它们早就是地球上的居民了。但它们是多么可怜，明明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人类却不把它们当家人。一个又一个物种的灭绝，人类却不知悔改。
“人类的出现破坏了大自然，破坏了动物的生存环境，破坏了食物链，导致星球陷入危机，甚至因为自已懦弱和无能的怨恨造成了鬼的出现，改变自然规律，凭一已之力毁掉这个世界……所以，人真是，该死！人类才是最可怕、最应该灭绝的生物！”
我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是，一股不明情绪疯狂地上涌，我的身体开始逐渐发烫。
“人类就是世界最大的破坏者！所有人类就该全部绝灭！一个都不剩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殆尽！”
“嗙——”
“孟醒！”“皓燊！”
回过神时，我的手上是茶壶，还在向下滴着水，地面满是水渍、茶叶、血迹和刚刚被击打在地碎成残渣的茶杯。王婳祎蹲在地上，刘星昀和温知熠一人抓着我的一边胳膊，脸色又紧张又恐惧。我看着被我抡倒在地的王皓燊，用力喘着粗气，平复着呼吸。我瞥了眼谭泽和谭泉，他们似乎还坐在座椅上不为所动。
“孟醒你冷静一下……”
刘星昀的语音颤抖。我知道我做得有点过了，但是，我的大脑满是怒火。我死盯着捂着头的王皓燊，扔下茶壶，甩掉温知熠的手，举起左手指着他，眼里泛出金黄的光芒：
“你知道，这世界上我最讨厌哪种人吗？
“极端主义者，歧视主义者，排外主义者……自以为是的人，喜欢说恶意假话的人，以辱骂取乐别人的人，不尊重事实真相的人，不把生命当生命的人，以及——认为只要消灭了某些东西、世界就会和平、就是正义的人……”
我皱起眉，放下手，闭上眼睛努力稳住情绪。我听到起身的声音，睁开眼，看到谭泉和谭泽走向了门口。谭泉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阴沉，但嘴角依然是上扬的。紧接着，她端起袖子，看着我，缓缓开口：
“……看来，您也并不愿意与我们站在一列。”
“……”
但是我注意到她的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
“看来，是我们错付了。”她闭上眼，然后迅速转过身，“就这样，我们就先告退了。明天，还望您请回吧，不送。”
“……”
我沉默地看着她离开，谭泽跟在她的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王婳祎扶起王皓燊向门口走去，离开后还关上了门。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刘星昀也放开了我。我闭上眼，听着钟表的滴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