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快醒过来……”
“你一直活在梦里,快醒过来!”
……
——
大清早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起床。
我顺着床沿摸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机,在亮晃晃的屏幕上点了关闭闹钟,然后把它扔到一边,再把头埋在枕头里。
但不一会儿,我又默默抬起头,把手机拿过来开机。待屏幕又亮起来后,我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凌晨四点。天还没亮,但这么早就被闹钟叫醒可不是个好兆头,我还是决定下床去看看。
不知道驱鬼时间过了没有,不过我没有听到别的奇怪的声音。刚走出房间门,就看到穿着破烂睡衣的祖父蹲在冰箱旁不知在找什么。
“祖父?”我眯着困倦的双眼开口,“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干什么?”
祖父看到我,没有很惊讶。
“找点可以填满胃腔的。”
这样回答未免太怪异了点,但我已经听习惯了。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和祖父一起生活。我已经不记得我的爸妈了,在我有记忆时,我就只记得祖父在抱着我。我对亲情这种概念感觉太浅了,从没叫过他爷爷,不对,我尚且不知道他是爷爷还是外公,所以只是这么叫他,而且总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感阻碍我亲近地叫他。对于这事,他也没要求过,也没告诉我我父母以及其他的亲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从来没问过。
看着祖父又开始在冰箱里瞎翻,忽略掉一会儿又要清理冰箱的不适感,我歪着头向客厅沙发走去。
我和祖父的家一直都没变过,一直都在一个很深的乡下。为什么要说“很深”,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要说是农村的话至少要有村庄啊,但我们这里寥寥无几就几家,而且每家隔得也很远,生怕邻里间产生感情一样。而且这里也是在一个大山的深处,不过外面的风景很好,空气也很清新。就是家里的设施很古老,很多墙壁都有裂痕了,但过了这么久居然还能撑下来。
但是这样的家却很安全,什么坏事都没发生过。除了离开家去城里的时候会比较麻烦,我没觉得这个家有什么其他的不好。
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听着它因为下压的重力发出的“吱”的声音,我呆呆地望着茶几上的水杯,还没从困倦中彻底醒来。
“那个,小醒啊,你今天有人找你哦,记得回他一下。”祖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手里拿着两个生鸡蛋。
我愣了一下,看着祖父很淡然地走回房间,我立马转头看着手机。
果不其然,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消息:
“好久不见啊小醒,过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有时间回来一趟了!你要不要来接我呢?——来自魏华”
魏华是我初中的同学,那时我们的初中就在这个市中心,但中考完后他回到了东北地区,而我依然在这里,因为我的家在这里。但唯一的问题是现在我们已经要上大二了,自从初中毕业就断了联系,这么久没见面却突然收到他回来的消息,还要我来接他的短信着实有点诡异,我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该不会是诈骗吧……
我稍微理了一下思绪,看着被祖父翻乱了的冰箱,手里的手机沉甸甸的。
我听到外面的鸡叫了,五点了。
这么早起来真的是十足的困,我的眼皮一直处于下坠趋势。虽然平时也没少这样早起,不是被手机闹钟叫醒就是被祖父在客厅里莫名其妙弄出的声音吵醒——当然被手机在凌晨吵醒并不常见。每天晚上我都会重新设定闹钟时间,然后戴上耳塞安安稳稳地入眠。但在这种情况下总是身不由已,就这样导致了我天天面色不好,无论在哪个学校别人总是用不太友好的眼色打量我,但依旧有不少人总喜欢黏在我身边,我就不太懂了。
人的心理总是难理解的,我还要努力适应。
就比如魏华凌晨给我发的消息,在祖父语毕的下一秒就跳了出来,不给我一丝反应的机会。
琢磨了片刻,我决定用坦然一点的语气,敲了几个字发了出去:
“好你个魏小华,四年没见了今天你却突然出现还要我来接,是不是怀了什么心思啊?”
“我去,你还真没睡啊,你这样问我怎么回。”
“我还想问你这么大早发消息干吗(má),不知道凌晨消息很扰民吗。”
“哎呀多大点事。就是好久没见了叙个旧罢了,也没啥别的事。”
“真的?你啥时候回来。”
“明天——啊不,今天上午六点,还有一个小时我的飞机就到站啦。”
“你在哪个飞机场?我在哪接你呀。”
“就城里最近新建的一个飞机场啊,在市区边上。你还真打算来接我呀,果然三年友谊是铁的~”
“别瞎说,我是怕你会纠缠罢了。那行,我去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在机场见。”
“Okay!啊对了,顺便一提,以后少熬夜,容易犯病。”
“这话你留着给自已说吧……”
关上手机,我一下躺在了沙发上。
求求了,给我个喘息的机会吧。从这里去到机场至少四十分钟,我还得洗漱、换衣、吃饭、准备准备礼物……这一切都要在二十分钟内做完,早知道刚刚就告诉他晚点到了。
但问题是,他不会真的是在诈骗吧?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跑回来,还“叙旧”……认真的吗……我到底要不要去……
还没躺多久,祖父便从后面的房间走出来了。他一身穿着破旧的染黑的睡衣,稀疏的头发乱蓬蓬地耷拉着,简直像从路边来的一个乞丐。真不是我不礼貌,他这个样子我从小见到大,都已经适应了。其实仔细想想,他一整天都不出门,也没人来我们家,他这样不修边幅也挺正常。
“你要去接朋友了?”一种快断气了的语调从他的喉咙中发出。
又被他知道了。我心里烦得很,但总要装出很淡然的样子,回答道:
“对。我估计,至少要出去一天。”
“注意安全。”
语毕,他迅速进屋,轻轻关上门。
也正常,其实从能记事起到现在,我的饭都是我自已做的。我的穿衣、生活,都是我自已一个人在做,祖父只提供经济上的支持。虽然不知道别人家是不是这样,但我也不必在乎,这应该也还算得上“自律”吧。
我走进厨房准备食物,顺便洗漱了,毕竟我家也没有专门的洗漱间,有个浴室已经算是奢侈了。
草草干完前三样,顺便把冰箱清理好,就该准备礼物了。我把家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算了,还是待会儿直接在机场买吧。
拿好手机和钱包还有一系列小玩意儿,把它们放在侧背包里,就可以出发了。离开家门前还要小心翼翼地把大门锁上,以防不测。每次离开时看着家里空荡荡的前院,总会有种莫名的感觉出现,但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