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屋里飘起了霜花,把屋面铺成了一片糖衣。
男孩靠着窗檐睡着了,少年就站在窗台看着。屋里飘起了一阵阵呼气的白烟,窗外却是一片平和。没有月亮的晚上只剩路灯孤零零的跟路面聊家常,他们就跟老朋友般从日落聊到日出。
梦中男孩坐在了那棵磕了头的老桃树下,他看着那往日的林间小路。林中没人回应他喊了那许久的唤声,他也走不出这林间。就这般等到了林中光影拉长又收缩,到了天黑下来他便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晚上还是这林间,冷到睡不着的他睁开了眼睛。迎目飘满了霜花,地上洒满了皑皑白雪。他伸手接过一片霜花,他自然知道是梦里。桃花县不会下雪,他们的一个小愿望便是约定去看一回那雪了。所以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想多看看。
只是那雪看了一会便停了。林间起了风,他把雪全卷到了一块。风停了,只剩一把宝玉般的白暇小剑留在了原地。他一走近便醒了。
他看着这满屋白茫茫的霜妆,站起身看了看窗台外狭长的街道如往常一般落满了叶子罢了。
“先生……我这般算是灵根显现了吗?”男孩这时才注意到边上站着的少年,少年如木雕般站着任霜挂满了身上也没撒开。
“嗯,王品冰霜剑灵根。先生看到这般霜花,便想到了那故人。”少年也没去管这身上挂满的霜花,霜确实不常见。
“那这王品是处于何等?先生可否细说一番?”男孩顿了顿。他知道剑灵根也知道这元素属性,只是不知道这还有等级之分。
“这灵根分下、中、上、王、至尊,更上面还有没有就不太清楚了。你这般只能算尚可,当然这只是先生的看法。”少年只是无趣的打了打哈欠,比起这灵根他只好奇娃娃。至尊尚分等次,更何况这王品还是灵根罢了。
“啊!那这般,往后不是只有挨揍的份了?”男孩想了想,这上面还有一个。更何况灵根还不如那些体质者,往后只能稳扎稳打了。
“在这片小地方自然算得上是天骄了,剑尘宗不过有一个王品灵根和一个王品体质罢了。不过你这般还有安乐,莫慌!”少年突然想到,日后这父子一起去打架是不是有点滑稽了。哪有爹提着儿子对敌的?
“安乐是家人,他安安乐乐便好了。我有小桃送的桃花剑可以用的!”男孩走到床榻,把娃娃身上霜花轻轻吹开再盖上被撅。
“此间事了,先生也该走了。再有多般不舍也该别过了。明日会有剑尘宗弟子来接你进宗,切记往后要护全自已。”少年走过床榻边坐下叹道。他不是忙人,却不能待在男孩身边。他爹娘也是这般,终归要孤身只影。人生第一课便是道别,第一课不上后面也会乱。
“先生这般还回桃花县吗?先生也要护全自已。”男孩也知道少年应该要走了,只是不懂还回不回桃花县。若是回,他便给牵挂之人捎个书信。若是不回,便不能再麻烦先生了。
“先生不回桃花县,这是你爹娘和先生给你的。”少年伸手一道流光串入男孩脑海,转身便不知消散去往何方了。
男孩跑到窗台看往街上,只剩这路灯和路面了。
他透过脑海,少年给他传了三本剑经。不对,两本法一本心经。
葬花剑经,霜落尊者所创王品剑法。观霜落葬花有感,全法四招。
剑破花落、剑霜落花、封花一式、葬花吟。
这大概是先生给他的,毕竟今天灵根刚显。哪有那么凑巧的,只是剑法颇像女子所用。
后两本,一本心经一本剑法好似捆绑的。养剑心经,无名所创。
以气作引万物养剑,剑溢返体。体盛磨剑,周而复返。非剑灵根不可修。
倾天剑经,无名所创。以养剑为本,一式灌底。
这两本倒像是爹娘所留,养之一字倒是适合他。不过娃娃睡着了,还是等明日再做验证了。
男孩看了一番简介便躺回床榻上,还是等明日入宗再了解一下先了。
娃娃已经熟睡了,不知为何他总爱踢被撅。男孩把被褥重新盖上,两眼一闭便歇下了。
东方刚刚升起一抹鱼白,男孩已经起了床榻洗漱。只是不知为何自已的灵根显现后会起寒霜,洗漱一哈气便看到有长长白烟冒出。
他自是感觉不到冷的,只是可怜了送早点的小厮。刚一到房门口便直直打哆嗦,这才秋末衣裳并没有加厚。可又不能得罪客人,只能直打哆嗦等。男孩这一开门才发现,连连给小厮作歉。
他把娃娃也抱起洗漱一番,还好娃娃也不拉撒。不然他也不该如何是好,可这两个月也没见长个。连头发还是那一小撮,男孩摆弄娃娃发丝直直发愣。
“安乐,能说话了吗?”男孩抱着娃娃问了句,他多希望一觉起来娃娃便会说话了。
可娃娃直摇头,双手不知比划着什么。
“哎。安乐能听懂就好,不说话没事。”男孩看着娃娃这般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也看不懂娃娃比划什么。这样也好,有便是好。
吃过早点,男孩便开始收拾了一番房间。虽说只是一过客,但该工工整整的。来的时候什么样,走的时候便什么样。
背上小包裹,腰间挂上小桃木剑和小荷包便下楼了。娃娃虽说不情愿,也总归是守信的回林中了。
他不知宗门人何时来,不过他不喜欢让人等。
“小白、小白,你说师弟长啥样?嘻嘻,这破格入门定是天骄般的人物。青平那老头都说了是给咱的好差事,指定不能坑咱。这清风小院就一个齐白,那家伙脾气太臭了。咱往后少搭理他,你可不能在小师弟面前撒泼。”
剑尘宗,静心峰清风小院里。一白袍俊朗青年骑在白鹤上迎风直上。只是神神叨叨的把白鹤烦得直给他打摆子,这人哪都好就是嘴皮子太唠叨了。
青年名为许行,十三岁身子便如成年人一般了。七岁便入宗了,两个月前破极限列入天才系列进了内门。
虽说跟谁都能扯皮聊得上几句,可总归是爱聊事不聊心。便没有几个好友,这差事便是杂务堂青平老头给他的。那老头可是自小照顾着自已,师弟定是不一般。
白鹤穿过层层山峰,掠过云层直到剑尘城上空才开始放缓速度。
白鹤落到了云来客栈门前便停下来了,青年跳下鹤背。只见客栈门前站着异常柔美的黑衣男孩,跨上背着个小包裹腰间别着把小木剑。男孩这是这般平静站着,一身出尘的气质和客栈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只一眼他便感觉就是青平老头说的那个小师弟了,这个气质在大师姐身上也不曾见过。
男孩这时也懵了。先生也没留信物,这般怎么辨认。
“师弟可是在等剑尘宗之人?”青年一闪而过便到了男孩身旁,他的感觉不会错。这即便不是也只能是了。
“啊!长辈忘了留信物,只道今日会有剑尘宗之人来接。”男孩看到闪到身旁的俊朗青年眼神也有些慌了,他也不知道来人是不是。
“一看师弟这般出尘的气质便不似世间凡俗人,这走近一看更不似世间人。师弟这般真似那落在世俗的仙人,师兄长这般大也只在十二重天见过如师弟这般的。”青年刚到身旁便感觉到了一股冰灵气,还有那若隐若现的剑锋。未入道身便这般了,可真叫人羡慕。
“这位师兄实在是谬赞了,师弟不过一未入修炼的凡俗人。当不得师兄这般。”男孩涨红了脸,只是不知是灵根缘故便没显得红色还是怎样。他平生也是头回被人这么夸,一下子不知作何感想了。连忙作揖。
“师弟这般可是急着到宗门报道?”青年见男孩这般整齐的行装问道。
“师兄。师弟不急,这般这是怕宗门来人找不着便在门前歇着了。”男孩自是不赶时间,找到人便安心了。
“那师弟跟师兄去华光庙许个愿再回宗门可行?”青年站上白鹤背上,招呼男孩上背。这早晨街上没什么人,街道设计的也足够宽敞不碍事。
“师兄,修炼中人也信这般吗?”男孩爬上白鹤背上,只觉得十分软坦。他也有点想去庙里求个平安,只是迷路一次怕了便没有出门。也不好意思喊先生,先生也同他般不爱出门。
“修炼者不信,可师兄也不是给自已求平安。师兄可不怕这般,修炼都修了怕啥?”青年招呼白鹤缓缓升空慢行,他一个人自然不用这般。他怕师弟不习惯,还好小白现在这般乖多了。
白鹤驶过静谧的街道缓行,不过片刻便到了华光庙。
华光庙不大,占地就几百米。庙内就供奉着一尊土地爷。
“希望那个温柔的小老头,在往生也能被这世间温柔对待。”青年拿过香烛点上插进香炉,世间不许跪拜他便躬身祈祷着。
“希望那个女孩,往后能开开心心的过好这每一天。”男孩也跟着青年躬身祈祷,爹娘和先生他们是修行者不兴这个。他就给女孩求了个愿,往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此间事了。青年和男孩乘着白鹤驶入云层,也驶入了自已未卜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