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府里的人只比她们早走不过半炷香工夫,因此抵达信国府时,两府的人几乎同时进门。
褚若见卢氏只带了一个儿媳来,并不见褚澜的身影,便知她是已经被囚禁了,不由回想起前世自已的经历。
为了给两个儿子谋仕途,容国公夫妇把她骗到单府,卖给了单为那个老东西。
老东西想侵犯她,被她打断一根肋骨,后来回到府里,容国公夫妇又逼迫她去向单为赔罪,甚至以性命相要挟,她不答应,便被关了起来。
直到几日后皇帝下旨赐婚,将她许配给三皇子,才得以恢复自由。
褚瑜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褚澜与褚欢和褚若关系都僵,觉得她不出席,将会少很多乐子看。
于是便问:“婶子,怎么就你与堂嫂两个人?澜姐姐呢?”
卢氏撒谎不眨眼,笑道:“她这两日身上不舒服,在家里歇着呢。”
“原来是这样,怪可惜的。”褚瑜撇了下嘴,表示遗憾。
褚若瞅卢氏一眼,眸底闪过一缕鄙夷。
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出卖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西府不与他们往来太密切是对的。
进了内仪门,再往里走,往内厅上来。
男客在外面,女客们则在这里,里面的宴席由信国公夫人一手操持,她这会儿正招待来宾,忙得团团转。
“褚夫人来了,快里面请。”她笑着与陈氏彼此见了礼,笑眼看向陈氏身后的褚若等人。
“这位就是二小姐吧?中秋那日我未能进宫,没见着二小姐的风采,还是我家几个丫头回来说了,才知道原来褚家出了位神医。”
褚若上前半步,眉眼低垂着,莞尔笑道:“太太谬赞了,那日是纯妃娘娘有皇天庇佑,并非我之力强,‘神医’二字实不敢当。”
“你也过于谦逊了。”信国夫人看着她,委实感到惊讶。
相传这端国府的二小姐在山野间长大,粗俗不堪,然此时此刻看她谈吐言行,倒是颇显大家风范,脸蛋儿虽黑些,外在形象差点儿,但总体也瑕不掩瑜。
与褚若客套几句,又看向旁边的卫清娥。
“好长时间没见你出来了,想不到今日倒是肯给信国府赏脸。”
许家与卫家过去十来年里一直有生意往来,两家的人也有交往,是以信国夫人与卫清娥有些私交。
卫清娥含笑道:“最近身体好了些,大夫才让出门,之前一直在家里养病,许久不来给太太请安,多有失礼。”
“保养身子要紧。”信国夫人笑着道,还欲再说时,外面又来了客,她只得过去招呼,让人把陈氏等人请进里面。
许老太太此时就在东侧小厅里坐着,与诸位贵妇千金们闲话。
陈氏领着女儿与儿媳过去见礼拜寿,送上寿礼,最后入座。
刚坐下,就听见老太太问:“这位就是中秋那日医治了纯妃娘娘的二小姐么?”
褚欢的脸整个铁青,嫉妒之心疯狂暴增,死死攥着绣帕,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
从前不论走到哪里,她都是最抢眼的那个,长辈也好,平辈也好,永远将笑脸投向她。
现如今,原本属于她的风头却被褚若这个村姑抢尽了!
方才信国夫人看不见她,现在这个老太婆也看不见她,难道都是睁眼瞎吗?
“正是这丫头,”陈氏笑吟吟回道,“这孩子回京不久,大大咧咧的,若有礼数不周之处,还望老太太与诸位不要见笑。”
许老太太慈笑道:“这里都是自已人,不必拘礼的。”
她身旁一边坐着的是温怀公主,另一边则是许家的大小姐。
二皇子不久前过来贺了寿,这会儿已去了在外面的厅上。
皇后贵为国母,自然不便来,只命迟安带了寿礼,代为尽孝。
皇后的次子四皇子远在边疆,自也来不了,两日前派人送了寿礼到京。
许老太太是个有福之人,非但儿女双全,子孙满堂,且除四皇子外,都在身边,就连死也死得很是时候。
前世是在许家覆灭之前一年过世的。
陈氏与老太太和众贵妇们闲聊,褚欢坐在旁边生闷气。
褚瑜故意朝她瞄去,低笑道:“大姐姐心胸也太狭窄了吧?老太太太太们不过是夸了二姐姐两句,你就气成这样?往日里她们夸你还夸得少吗?”
“你给我住口。”褚欢压着嗓子低斥,两眼几欲喷火,“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她们也把你当空气了!”
褚瑜愉快地说道:“我不在乎啊,谁像你这么爱出风头?”
她不是从小就被当空气吗?还在乎这一回?
褚欢胸中愤怒难平,实在坐不住,起身走了出去。
陈氏注意到她的离开,又不便跟去,只能由她去。
不多时寿宴开席,众人都往大厅里去,各自入席。
过来之时,正巧与南安王府的文安郡主迎面碰上,褚欢展露笑颜,近前打招呼。
“好些时日未见了,郡主近来还好吗?”
迟欣面露笑意,颔首道:“挺好的。”
说着转身往里走。
她脸上一如往常带着笑,但褚欢感觉得到,这笑容与从前大有不同,竟带了几分疏离。
她们从小就认识,乃是闺中密友,尽管没亲密到无话不谈,但也是彼此绝不客套的。
“听说郡主月初时办了个赏月赋诗会,怎么没请我去?”
迟欣淡淡道:“算不上什么诗会,只是叫了几个亲朋好友去吃茶罢了。”
褚欢不是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只是不肯死心。
“你我从小便是密友,怎么能少了我呢?”
迟欣性子直,适才几句话已是她能说出的最弯绕委婉的话了,见褚欢还追问不停,就有些不耐烦。
“你就非要让我把话挑明吗?”
褚欢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待我?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可在你眼里我却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