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摇头叹气,皱着眉坐了回去,说:“这孩子确实太不像话,也该受点教训。”
褚欢与褚煦冷眼看着褚若,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婆子们果真搬了板凳来,要把褚若架上去,谁知却被褚若踹开。
端国公见之怒喝:“捆起来!”
“且慢!”褚瑜疾步走进屋内,来不及行礼,向上首的父母说,“爹娘,二姐姐是冤枉的,并非她撺掇昌义公主欺侮大姐姐,而是大姐姐利用昌义公主与定仪公主报复她,只因最后被揭穿,才挨了昌义公主一巴掌,这件事不但我可以作证,温怀公主也能作证,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进宫去问公主。”
“温怀公主也牵涉其中?”因为褚欢与褚越兄弟从头到尾未曾提及温怀公主,故而端国公十分吃惊。
他甚至怀疑褚瑜在撒谎,但又想,这个谎言很容易被揭穿,褚瑜应当不敢乱说。
褚瑜颔首道:“那日就是温怀公主解救的二姐姐。”
说罢,又欲把那天事件的来龙去脉讲述给他听。
“三妹!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助纣为虐!”褚越怒斥两声,企图打断她。
“真正助纣为虐的是你!”
褚瑜不把她放在眼里,仍旧把褚欢唆使两位公主逼迫褚若当人形箭靶的真相说了出来。
陈氏愕然:“欢儿,真有这样的事?你没说实话?”
“不是这样的,”褚欢故作镇定地辩解,“我没有,是三妹诬陷我。”
“既如此,咱们就到宫里去对质,请温怀公主出面来说说吧?”褚瑜看着褚若轻笑,“二姐姐刚立了功,相信皇上与皇后会准许公主帮这个忙的。”
褚欢顿时无言以对,只能红着脸干瞪眼。
“还闹到宫里去?嫌端国府丢的脸不够大吗?”端国公的面容因怒火上涌逐渐发绿。
这一下,他比方才被褚若顶嘴还要气得厉害。
“欢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谎话连篇了?牵涉三位公主的事都敢扯谎,你的话还有几句能信?”
褚欢这会儿说什么都已无济于事,而且很可能说多错多,因此她便不敢回言,只垂着头一个劲抹眼泪。
褚越看了心疼不已,过去安慰,随即又向端国公道:“她已知错了,您就别责怪她了吧。”
“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陈氏微沉着脸道,心里虽也失望,但看褚欢哭得眼睛肿了,更多的却是疼怜。
“天色已晚,都回去歇着吧。”
褚若立着不动,脆声说道:“之前爹娘不明内情时,要我向大姐姐赔罪,我不肯,还要给我上家法,现在真相大白,却不要冤枉我的人向我赔罪了?您二位偏心,也不能偏得这么明显吧?这让满府的人看了怎么想呢?”
“褚若!你别得寸进尺!”褚越红了眼,恨不得把她的嘴撕烂,“父亲方才已谴责过欢儿,母亲也说了不再提此事,你凭什么还揪着不放?”
“原来在你的认知里,做错了事也可以不认的?”褚若讥笑着缓缓点头,“领教了。”
正当褚越要驳斥,端国公突然开口:“若儿所言有理,这回确实是欢儿错了,理应谢罪。”
之前一回两回,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糊弄过去,但不能持续不作为。
身为一家之主,担负着教育儿女的职责,必须让他们知道底线在哪里。
褚煦不满地道:“大姐姐是一时糊涂罢了,又不是蓄意谋害,再说二姐不也没事吗?干嘛得理不饶人?”
“退下!”端国公嗓音低沉地命令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这……”褚煦畏惧父亲威严,尽管气恨,还是憋着满腹怒火退出了上房。
陈氏见端国公态度坚决,不好说什么,便劝褚欢道:“听你爹的吧。”
褚欢咬着唇,手里的绣帕都要揪烂了,面向褚若道:“今天是我不对,向二妹妹请罪。”
“既然大姐姐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大度些,原谅你这次。”褚若说完,无视褚越与褚煦投来的刀子般的目光,福身告退。
“我先走了。”
褚瑜看戏已散场,也告辞离去。
褚煦追出来,气鼓鼓地问:“三姐,你在干什么?你什么时候站到那个村姑那边了?”
“我既不在大姐姐那边,也不在二姐姐那边,谁有理我就帮谁,”褚瑜白他两眼,“我跟你们可不一样。”
她能及时赶过来,是因为褚若派了银儿去求助,前两天收了褚若的厚礼,她实在不好拒绝。
再者,只要是对付褚欢的,她都乐意参与。
“你不要忘了,大姐姐才是咱们的亲人,自家人应该互相帮扶,你去帮一个外人,非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落得众叛亲离之下场。”褚煦话语里充满了警告意味,拉着她不让走,“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你们跟她是一家人,我不是,”褚瑜摔开手,目光转厉,出腔的话亦更为冰冷,“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从我出生起便是如此,所以并不存在什么众叛亲离。”
真以为她在乎这些所谓的家人吗?不,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恨褚欢,也恨他们。
“三姐……”
“别叫我姐,你姐只有褚欢一个。”
褚瑜拂袖而去。
褚煦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问号,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心的话。
“近墨者黑,看来是让那个村姑带坏了!”
孩子们全部离开,陈氏把丫鬟也尽数遣走,屋里总算清静些。
抿了两口茶,陈氏满面倦色叹道:“这几个孩子总也不和睦,成天闹腾,不知何时是个头。”
身为母亲,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已的孩子不和气。
端国公冷声冷气道:“等二丫头嫁出去,就好多了。”
陈氏听他口吻不对,转头看去:“老爷不是对若儿改观了吗?方才还训斥欢儿,反护着她。”
“我那不是护着她,是要借机敲打一下欢儿,以免她再这么下去,哪天行事过了火,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端国公自斟一盏茶,严肃说道。
“我还以为你开始偏向若儿了呢,”陈氏舒展眉心,面露一丝笑,“毕竟那孩子最近确实给咱们端国府长脸了。”
端国公嗤之以鼻:“端国府的脸靠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来长?难不成褚家没人了?再者说,欢儿此次虽确实有些令人失望,但毕竟是咱们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明珠,若儿岂能与她相提并论?”
陈氏点了点头,深表认同。
末了,端国公又叹:“麻雀就是麻雀,即便飞到枝头,也仍是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