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歆还在思绪漫天飞舞时，一名捧着佳肴的宫女突然从袖中抽出了一柄匕首，径直刺向了秦玉肖。
“狗皇帝，去死吧！”
刀光一闪，秦玉肖身子一偏，顺势将手中的酒杯砸向那宫女的手腕。
宫女的手腕一软，匕首掉落，周围的侍卫也冲了上来压制住了那名宫女。
“说，谁派你来的！”
那宫女仰头一笑，目光直视柳如烟，“娘娘，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看到柳如烟眼中流露出的茫然，她顿时笑容收敛，“是我听从您的命令，点燃了华清宫的主殿，您忘了我吗？您怎么能忘！呜呜……”话未说完，就被侍卫捂住了嘴，然后在秦玉肖的眼神示意下，她被拖了下去。
华清宫的火，是柳如烟自已点的。
人人都道华清宫有天女庇佑，在熊熊烈火中无一人伤亡。
无人知道那个被杖责四十大板，然后丢到浣衣局的宫女。
等她醒来时，她唯一收到的，是一封来自家中的信。那是曾经在华清宫中一起干活的姐妹帮忙递过来的。那位姐妹已经成为二等宫女了，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信中充满了父亲对她的责备和对天女的追捧，他甚至还腆着脸，让她把月钱寄回家，她翻遍了信纸，也没看到关于妹妹的只字半语。
“小花，小花呢？怎么没有小花的消息！”
“阿云，你冷静点，我，我有让我哥帮你打听，小花她已经死了。”
“你胡说！小花明明在天女庙侍奉天女！她怎么可能死？！她才十三岁啊！”阿云眼睛猩红，揪住了萍萍的衣袖，声嘶力竭。
她还记得前段时间还和在贵妃宫中时，和宫女们聊天，提及妹妹去了天女庙祈福，主管宫女当时还说，“天女庙，我听说啊，是百姓为了祈福，自愿建造的。如今很多地方都有天女庙呢。能被选去侍奉天女，那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萍萍，你骗我的，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身体太痛，她没有办法起身，只能死死地抓住萍萍的手。
泪水滴在了萍萍的手上，她似乎被烫到了一样，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撤。
突然门被轰的一声打开，一名掌事宫女冷着脸走了进来，见阿云眼神凶狠的模样，她一把将阿云的手掐住，用力地甩开，“你在做什么？！陛下有令，你如今已经是浣衣局的宫女了。贵妃宫里的人，你也敢动，真是疯了。
我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再过两天应该就好了，赶紧养好身子，起来干活！”
阿云双手一松，趴在榻上，没有说话。
“阿云，你好好休息。”萍萍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到底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罢了，一个得罪了贵妃的人，不值得她付出更多。她来送这封信，已经是看在曾经的情谊的份上。
门，也关上了。
阿云发呆似的看着紧闭的木门，黑暗已经吞噬了这个屋子，她的世界迎来了永夜。
能侍奉天女，是莫大的荣幸。天女，难道不就是贵妃娘娘吗？为什么，她感觉越来越糊涂了呢。
妹妹，妹妹。你怎么会死了呢？
她咬着牙，忍着后背的伤口带来的辣辣的疼。血肉黏着粗布衣裳，疼痛让她逐渐清醒。
她要报仇，她要报仇！！哈哈哈哈哈哈，就因为所谓的天女，她的妹妹死了。
她想起刚刚见到贵妃时，贵妃是那样的温婉可亲，甚至提拔她做二等宫女，月钱也变多了。可是如今，那个说把他们当做亲姐妹，说人人平等的贵妃娘娘，还不是和那些主子一样，只把他们当做奴婢。
雨水淅淅沥沥地砸到了窗上，烛光早已熄灭。
那日之后，她听说千秋节将至，于是，她用这些年攒的钱，买通了几个宫女和太监，得以代替她人，在千秋节上端茶送水。
侍卫的脚踩在她的手上，疼痛让她回到了现实。她低下头，痴痴地笑了，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模糊间，她仿佛看到了亭亭玉立的小花，挽着花篮，向她招手。
“小，小花，我……”
一名宫女的死并未引起任何波澜，只是秦玉肖略微皱了皱眉，而柳如烟得到消息后，心中只觉松了一口气。
刚刚的宴席上，秦玉肖一锤定音，只说是那宫女受废后指使，故意攀扯贵妃。
柳如烟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陛下，你真的相信臣妾吗？”
“当然，朕不信你，还信那个毒妇吗？”秦玉肖揽着柳如烟理所当然的回道，颇为感动的柳如烟并没有看到秦玉肖面色冷然。
尽管秦玉肖有为柳如烟找补，但是这些宾客中的部分人隐隐猜到了真相。
他们怀疑所谓的天女临世，只是皇上与柳家的算计。
不久，宴席散了，待皇上与贵妃离席后，众人才依次离开。
宫门前，碰巧遇到了柳家的马车，听到那马车中传出的柳二夫人的笑声，赵之歆抿了抿唇。
她想起昨夜与昭阳的交谈，
“殿下，我们真的不救皇后吗？”
“因其所喜，以顺其志。阿歆，柳姐姐不会有事，我只是想让她最后看清一些人罢了。
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那就不好了。”
因其所喜，以顺其志，彼将生骄，必有奸事。苟能因之，必能去之。
她好像明白了。
“之歆，你在看什么？”赵尔雅疑惑地问道。闻言，赵之歆将车帘放下，“没什么，母亲。柳二夫人寻回了亲生女儿，想来，应当很是欢喜吧。”
赵尔雅冷笑一声，柳家那姑娘，她也见过几次，许是深受柳家的影响，虽是个温柔贤淑的好姑娘，却没有什么大志向，只会吟诗作赋，弹琴绣花。
可女子要在这世间立足，仅靠这些所谓的才艺，哪里可以？一味的讨好男子，依靠男子，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柳二夫人自以为在夫妻之中处于上风，沾沾自喜于丈夫的唯命是从，可实则她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在为柳二爷，为柳家谋利。
如今，连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都可以舍弃。
她还真是柳家养出的好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