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曲兴廷结婚的第二年开春,曲老汉老两口儿把兴廷小两口叫过来商量家里菜园的事儿。曲老汉看着小两口说:“兴廷啊,你没成家这几年,月芬一直是你大姐给照看着,现在你也成家了,咱按人口把地分一分,家里那块菜园也给你们,就供我们吃菜就行了。把孩子你们也招待过去,牲畜农具我们合伙用。”
兴廷媳妇当时一听给的田产挺诱人的,尤其是那块菜园那可是棵小摇钱树。可是这孩子就是个让人烦的累赘了,但为了这些田产还是勉强答应了。从那之后,她就把琢磨孩子、害孩子当成了她重点的一份心事。
去年初夏的一天,刚过半晌,兴廷媳妇自已去场园用铁锹铲场园边上的杂草要开场地垛麦子。场园边上有一堆长时间没动过的不成材的乱石块。她不小心用铁锹碰了乱石堆一下,从石堆里钻出一条有大拇指一倍那么粗的蛇。她倒是很有魄力,抡起铁锹就砍了下去,但是没砍着蛇,蛇回头又要钻进乱石头堆里,蛇往里钻,她就跟着一边扒拉乱石一边打,最后蛇终于被打死了,石堆也被掘了个乱七八糟。这时候她在石堆缝里看到有很多蛇蛋,有一些被打破了。她小心的扒拉了几下,看到还有一个没被打破的蛋,她轻轻起蛇蛋看了看,就生出了一条毒计,好好收好了蛇蛋,扛起铁锹就回家了。回家之后,她每天观察着蛇蛋,把孵小蛇当成孵小鸡那么细心。一段日子之后,小蛇终于有了裂痕,她知道蛇快破壳出来了,就一直守在一旁,等蛇破了壳,她就赶紧把小蛇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瓶子里。
这天上午她趁家里没有别人,一反常态的对孩子说:“月芬呐,今天娘买回糖来了,咱冲糖水喝好吗?”
将近三个月受尽虐待的小月芬对后娘这反常的表现没有丝毫怀疑,心里以为是自已的言听计从让后娘接受自已了,赶忙点头答应着说好。
兴廷媳妇和好了糖水,装进一和只装着蛇的小瓶子一样的瓶子里,她自已先仰面喝了一口说:“很甜呐,我们谁也不能睁开眼睛啊。”
就这样,孩子顺从地闭着眼喝了三口甜水,尝到确实是甜的之后就完全相信后娘是给自已好东西吃了。
兴廷媳妇看孩子喝完了那一瓶,就又麻利地把另一只装着蛇的瓶子嘴续进孩子嘴里,就这样,孩子闭着眼连蛇带糖水一起喝进肚子里去了。
吕强生听了姐姐如此狠毒的心肠,简直是气炸了肺。没忍住冲上去对着姐姐又是一顿乱抽,把兴廷媳妇这回可给打告饶了,疼得嘴都瓢了对心灵喊着说:“小侄儿啊,你快救我把,只要能饶我一命,今后我一定好好孝敬老人,好好对那孩子!”
心灵一看成功了,就上前给边人打边落泪的吕强生跪下说:“舅舅,婶子这样说了,就请您饶了我婶子吧。”
吕强生把绳子往地上一摔说:“太没有人性了!”
接着兴廷媳妇爬起来指着丈夫说:“你...你下来,咱俩去给老人赔罪去。”曲兴廷听完这些事儿,觉得媳妇之前做的这些自已竟不知如此狠毒,知道了愧对自已爹娘,就点头应着拄起拐棍下了地。他媳妇儿身上都是伤,这俩人互相搀扶着过来了曲老汉的院儿。
兴廷夫要俩终于诚服的跪在了老人面前,向两位老人发誓。曲兴廷双手举着条子说:“爹,娘,我之前太不是东西了,您就用这条子狠狠地抽儿子吧,一直打到您不生气为止。”
“不,让爹娘狠狠打我吧,都是我不懂事撺掇着你和爹娘不合,唉,是我该打。从我来到这个家里就没干出一件对得起你们的事儿,尤其是对孩子,我更是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说着,哽咽着哭出了声。
对于兴廷媳妇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有疑问?其实她心里是想:这个“侄子”可不是平庸之辈,他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还胆识过人,自已的那点儿算计是瞒不过他。再说,自已用蛇来折磨孩子这件事儿一旦传出去,在村里自已永远也不能抬头做人了。而且兄弟知道了这事儿,显然并未想过轻易放过她,她知道也想只有公婆发话,兴许能免了自已遭受皮肉之苦。因而心灵开口替她求情时,她就抓住机会带丈夫来向老人家认罪了。而相处的这两年,她自已也深知两位老人是心慈面软的,自已被打得那个可怜样儿,再加上她哭的真情实感的,定能打动两位饶了自已。
确实如兴廷媳妇所料,曲家两位老人都是心软的人,看着儿子、媳妇也都实实在在的挨了收拾,现在又愿意认错,自然也觉得够了。曲老汉看着兴廷媳妇说:“好了,都起来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维持好咱的家。”
兴廷媳妇又回头瞪着胆情的眼神看着自已的兄弟。
吕强生语气严厉的说:“再没有你该道歉的了吗?”
兴廷媳妇明白,所以又转头对大姑姐道了歉。
云飞娘一直都是软和性子,这一道歉,她也不多说什么了,点着头算是事儿都过去了。
心灵看长辈们都满意了,就上前扶起了兴廷两口子,把他们送回去了。
吕强生对曲老汉说:“请大伯、大娘放心吧,我大姐再也不敢了她。要是她再敢犯毛病,我这关她也过不去。我只希望全家人家能为她过去的所做所为保密,也好让她能在本村邻居中正常过日子。
曲老汉说:“这是自然,小侄放心,我们一定保密,她毕竟还是我曲家的人么。”
吕强生听过放心了,拜别之后也回他姐家去住了。
忙活了这大半天,心灵把他们送回去之后,她把大瓶子拿了回来,让姥爷往瓶里倒进去白酒,把蛇浸死了。到此,这件事儿也算完美落幕了。
赵心灵做的这一切,都是和曲云飞商量之后俩人的意思,心灵对三边儿灵活地处理,把这场家庭纠纷顺利的平息,而且还从那作恶之人的嘴里得到了承诺,连她弟弟也一并保证,全家人对心灵的机智实在是喜欢,都觉得云飞有福气,一家人也都有福气。
心灵收拾好了院子里下午打乱的东西,整理好了才进了东屋。一进门儿就被婆婆和姥姥簇拥起来。她俩拉着心灵坐在炕上,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稀罕的不行。
看了看熟睡的月芬,婆婆把心灵的帽子摘了下来,用手捋着她的头发,高兴得眼含着泪说:“多好的儿媳妇儿,这是全家的福啊!”
把心灵说的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脸都红了。
姥姥一边看着心灵的手一边说:“多嫩的小手,怎么会那么有劲儿呢?”
姥爷在一边椅子上抽着烟说,:“由此可见,孩子在这六七年当里,定是吃尽了苦头。”
云飞坐在姥爷跟前儿插嘴说:“你们可没见她练起武来就像小伙子那么利索,一点都不愿认输的。”
心灵装着不乐意看着云飞说:“你不要说我。”
婆婆也看着云飞为心灵撑腰说:“对!不许你说我儿媳妇儿!”
事情解决了,一家人也是很久都没这么轻松了,借着两个孩子的斗嘴,大家都由衷的笑了起来。
云飞娘扯着心灵的手也装不耐烦的说:“走,咱不替理他,回屋睡觉去。”说完就拉着心灵,还回头又看了看云飞,就到西间屋里去了。
云飞也跟着过去了西屋。婆婆见云飞来了,就要回东屋了,心灵扯着她的说:“娘,你也在这睡。”
婆婆风趣地说:“傻孩子,我在这儿睡,我孙子就不敢来了。”
心灵听懂了,脸登时就涨红了,不好意思的喊了声:“娘啊!”就把脑袋瓜埋进被子里了。
第二天,兴廷媳妇起了大早出门,去了村上的宰房,好好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回家炒了四个好菜,又烙了白面大饼。叫兴廷早早过去把公公、婆全家都叫上,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看着一桌子的好饭菜,月芬虽然挨着心灵和姑姑坐着,但是眼神里还是有藏不住的恐惧,她看着后娘,时不时的往她大姑身边靠。
兴廷媳妇走过去,往月芬碗里边夹肉边说:“好孩子,不要怕,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我以后会好好对你,你就大大方方的吃吧。”
云飞娘说:“芬呐,你娘说的对,放心的吃吧。”
月芬虽然不明白这变化,但是有姑姑开口,便也放心的吃去了。
这顿饭下来,兴廷媳妇的表现让全家人对她也更加放心了。饭桌上大家都没有在时候以前的事,只是和和气气的吃饭,但是大家心里都知道,这只是好日子的开头。
吃过饭,吕强生要走了,全家人都跟着送出大门外,只有兴廷媳妇碍于脸上有伤,就没好意思走出大门。只在过道房里挥手跟弟弟道别。他姐弟俩前一天晚上还是有再多聊几句的,弟弟对她多加嘱咐:曲家一家子都多和善,可要好好过日子。兴廷媳妇也算是听劝,所以才有今天这顿饭。
客人走远了,邻居们也都围护过来闲唠嗑儿,曲老汉摆摆手,制止大家不让再多说昨天傍晚发生的事儿。
有几个小少年一直围着心灵,叽叽喳喳的说一定要拜她为师。心灵正在为难不知怎么办的时候,曲老汉走过来为她推辞说:“他哪儿有空教徒,他是济南一家买实行里的保镖。那几个小少年听了,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心灵。
如今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报仇的大事也要开始好好规划了。云飞担心打草惊蛇,所以还是准备化装亲自出马。心灵就怕云飞报仇心切做出冒险的选择,一定要跟他同去。
为此,曲老汉也帮着想主意,他到泰安城为他们小夫妻买一些必要的行头。下午半过响,老人带着东西回来了,他给俩孩子买了礼帽,还给云飞买了一口非戏装的短胡须。
云飞看了高兴着,风趣的把胡须粘贴在嘴唇上鞠了一躬说:“谢谢姥爷。”
老人脸上乐呵着,但是心底不免也有些担心。
心灵也把礼帽和墨镜一戴,俨然成了一位有派头的客商。云飞把行头武装上,也成了一位老谋深算的商人。全家人看这小两口的打扮,根本看不出破绽来。
姥爷在身后看着俩孩子点着头说:“好,不会露馅。”
第二天天刚亮,曲老汉就领着一老一少俩古董商客,直奔丁家寨。
古亭楼离丁家寨十五里路,中途会路过一个集市---南郭集。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祖孙仨来到了这里时,集上刚开始上人。看着两家饭馆都没到点儿开门,他们只好各处走走。三人在这儿逗留的目的,就是为了吃个早饭。
转了一小圈儿,饭馆开了门儿,他们吃了饭就继续上路奔丁家寨去了。
到了丁家寨,曲老汉便跟他们小两口拉开了距离,只在前面引路。他在前面走着,路过丁家大院门前的时候,稍微弯腰点着了烟袋吸了几口,便离开了丁家大门口。走出一段路,又在老远的地方看着,一直到看见云飞两口子进了大院,才放心的离去了。
云飞一进大院,就心有感触的想起了八年前来这里那一趟。
那时候,他爹高把头在丁家正是吃得开的时候,因此在他爹受宠的同时,儿子来到了这里,不但长工门喜欢他,就连东家待他也是爱屋及乌。他看着小时候跑闹过的院子,爹爹哄自已陪自已玩闹的场景依稀浮现,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爹爹唤着自已名儿的声音。
一晃八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今天他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他仇恨的起源地,心中只剩下复仇的火焰,每走近一步,就越烧越旺。云飞极力抑制着内心的伤感和恨意,时刻提醒自已此行的目的。
俩人走进院子不远,云飞趁人不注意闪身进了更房。此时,丁家老爷正在炕上眯着,快睡着了。
云飞和心灵进了更屋,老人眯缝着眼睛,瞅着眼前走进门儿的客商问:“你们是...?”
云飞没往下摘胡子,只向前一步跪在老人面前说:“爷爷你好。”
老人不解的看着云飞,他坐起来仔细看着眼前的人。
云飞小声的说:“爷爷,我是高把头的儿子,小牛啊。”说着向前几步伏在老人耳边说:“我这胡子是假的。”
老人对着云飞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信服的点点头。老汉又看了看心灵。云飞为免多费口舌,就只告诉老人说:“这是我的同伴。”云飞明白,这里并不是拉家常的地方。
老人什么都清楚了之后,云飞说:“爷爷,这么大的院子,为什没有人呢?”
老人说:“孩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天上午,我去你姥姥家再和你说。你们进院时有人看见了吗?”
云飞说:“没有人看见。”
老人说:“好孩子,你赶快走,别引起丁家的怀疑。”
云飞和心灵就趁大院没有人迅速地离开了。没想到这次来勘察如此顺利。他们二人的一进一出不但没看见丁家的人,而且连云飞记忆里他家那只狗也不知哪去了。俩人还意外的跟丁富老人接上了头,这是云飞没想到的。俩人本想自已来探路,有了老人的解说,自然和亲自进去走走一样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