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了老家,曲云飞也按照之前的计划,在家里不露面了,赵心灵也是一直穿着男装在家里出入,对外只说是家里的远房亲戚小辈儿,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替婆婆照看月芬,在家里没有外人来的时候也在一旁陪着月芬聊天玩耍。
云飞和心灵看着孩子身体遭受病痛遭罪,真是于心不忍。这两天孩子很难受,眼瞅着两天没吃饭了,躺在那儿一阵阵的折腾,怕孩子看着大人跟着上火会自责,心灵忍不住的时候也会走出屋子落泪。
该做晌午饭的时候,月芬应该是实在没力气了,躺在那儿也不再折腾,心灵替孩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悄悄问:“小芬,你想吃什么就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弄。”
小芬有气无力的挤出一个笑容说“:“哥哥,我想吃麻花可以吗?”
心灵一听高兴的说:“当然可以了,小芬想吃东西就行,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心灵帮月芬盖了盖被子,刚要出门,就看到姥姥和婆婆回来了,就跟他们说:“姥姥,月芬有胃口了,说想吃麻花呢。”
云飞娘一听赶快转身出了门儿,不大一会儿就买回了两根麻花,可是一回家看着孩子又开始折腾了,就知道买回来的麻花又不能吃了。
心灵想着万一她一会又会想吃,就把麻花盛在盘子里,放在离孩子嘴边不到一尺远的炕边,起身帮着做饭了。
云飞坐在离月芬不远的炕下板凳上守着,他看着孩子干呕了两下,还以为孩子想吐,就立刻起身到正间灶口里用托泥板撮着灰来接着,刚回身站在房门口正看见月芬嘴里钻出了一条蛇的前半截七八寸长的一段身子,蛇头直奔盘子里的麻花。把孩子给憋得快昏过去了,眼看着她的四肢越来动作越慢,眼睛通红瞪得吓人。
云飞麻利地几步窜过去,两只手分别抓住蛇头和蛇身子,拧劲从孩子的喉咙里全抽出来了。月芬连惊吓再加上憋得,眼睛一翻昏过去了。
心灵和云飞娘听到屋里的动静,赶紧进来拉起孩子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叫着她的名儿,总算是缓过来了。
月芬睁开眼,惊恐的来回扭转着头,边找边叨咕:“长虫,长虫上哪儿去了?”
心灵说:“小芬,不要怕,长虫让大哥给打死了。”
这时她的眼睛的血丝也开始恢复正常,不再泛红。她微闭着眼睛无力的说:“姑姑,我害怕。”
云飞娘含着眼泪说:“好孩子,这回你的病就好了。不怕了啊。”说完在她那惨白的脸上摸了摸,擦了擦她湿透的鬓角。
这边,云飞捏着蛇脖子等待着孩子苏醒。一尺半多长的蛇,甩动着身子一会儿缠在胳膊上,一会自身拧个劲儿。云飞咬着牙看着蛇,看蛇那中指粗细,白中微红的身子,恨不能把它立刻撕成碎段。但又想这是一件活证物,还要留着它,要用它证实做恶之人的恶行,让她认罪。
云飞姥姥正好进门儿来,在门口看清楚了云飞手里是蛇,吓得直奔院子大门跑,一边小声嘀咕着:“哎呀,哪里来的蛇。”直到老头儿干活回来了,才跟在后面进屋了。
云飞带着蛇躲进了里间屋里,让娘给找个玻璃瓶子。姥爷一进门就听到老伴儿说有蛇,就把他泡药酒的大玻璃瓶子倒出来涮了涮。
云飞让姥爷用细锥子把瓶盖钻了个小眼儿,然后让他抹上点儿烟袋杆里的尼古丁,就把蛇装进瓶里盖上了。
姥爷看着瓶子里的蛇问:“孩子,你这是在哪儿捉来的蛇,还装在瓶里,是要留着做什么呢?”
云飞说:“您说过,之前来看月芬的大夫也看不透月芬的病,这蛇,就是她肚子里的病。”接着,他把经过说了,两位老人气得咬牙切齿的说:“这个畜生!简直是太狠毒了,孩子,你弄死她都不为过。”
“姥爷,您放心,您外孙媳妇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地让二老满意为止。”
二老心疼的看着床上躺着的月芬,眼睛红了,又回头看着云飞和心灵,放心的点了点头。
云飞把瓶子拴起来,挂在了厢房的椽子上。这时月芬也缓过来了,开口要吃东西了,她奶奶急忙给打了四个荷包蛋,孩子甜嘴蜜舌的吃下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又跟着喝了两碗小稀粥,吃过晚饭,孩子稍精神了,也愿意说话了。
心灵问她:“小芬,家里人谁对你好?”
孩子说:“姑姑好,爷爷、奶奶好。”
“你爹、你娘好不好?”
孩子说:“不好,我没跟姑姑以前,在她家的那阵儿,娘动不动就拧我大腿,拧疼了还不让我吱声。”
心灵听着孩子说的话,心里难受,顿了顿又问:“她给你好吃的吗?”
孩子说:“我娘就给我喝了一回糖水,用瓷瓶盛着,让我闭上眼睛仰着脸,我娘把瓶口放到我嘴里让我喝,糖水可甜了,可是后来我就有病了。大哥,我的肚子以后还会疼吗?”
心灵说:“小芬,你肚子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月芬看着心灵问:“我叫你哥哥对吗?”
心灵说:“对。”
“那为什么姑姑让我叫你大嫂呢?”月芬问。
心灵说:“姑姑是说错了,逗笑呢。”
月芬到底是孩子,这会儿又想要麻花吃了,云飞娘赶紧给拿来了。孩子抱着麻花,又香又甜的吃去了。
为了引“蛇”出洞,在云飞的策划下,心灵先陪姥姥和婆婆一起去菜园里砍了两筐秋白菜回来。拿回家就放在正间明面上堆着。
正巧下午半过晌,那两口子回来了。曲兴廷媳妇进了家门没站脚,就径直去了菜园,看了一眼就怒气冲冲回来直奔公公家去了。进了屋就骂道:“我看着是哪个婊子吃了豹子胆了,敢偷我的白菜。”她进了门扫了一圈儿屋子里的人,要不是差看见中间穿着男装的面生的心灵,她真想过去就一脚就把菜堆给踢了。
心灵听见这满口脏话的,气儿蹭的就上来了。看她模样长的还不错,可就是一双吊眼儿一脸横肉。个头儿和心灵差不多,体型比心灵粗。心灵转念一想,:无论她怎样撒野,也得让她,毕竟她是长辈。因此就强装笑容的说:“这位,想必就是大婶吧,都是家里人,说话何必那么难听呢?又是婊子又是偷啊,这些可不是你应该对老人谩骂的话,我姑奶可是你的婆婆啊!”
廷兴媳妇从未受过任何人的指责,今天竟出来这么个小年轻人来数落她,她哪能放在眼里,就斜眼瞪着心灵挖苦说:“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敢来数落我?我来找丢了的菜,你管得着吗?”
她没把女扮男装的赵心灵放在眼里,她看心灵那一堆一块,就算交手的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就算她吃了亏,丈夫也能来揍他。再说娘家兄弟还会武功呢!想到这儿,她扭身就奔白菜堆去了。
姥姥见状奔过去欲加阻拦,却被那泼妇一把揪住头发,举起另一只手,刚想下手打老人的脸。却被一只有力的手像铁钳子似的抓住了她那只未落下的手臂。
没错,这只捏住她的手,正是心灵的,心灵在一边看着这个蛮横不讲理的舅婆竟敢对老人出手,气得她一把抓住了泼妇的手,只稍一用力她就疼得哇哇叫着龇牙咧嘴了,但她的脚还在踢她婆婆。
心灵也急了,伸手抓住她的一只脚脖子,把她捞到门口,一股急劲儿就扔到当院去了,那泼妇被一只草花筐一垫,翻在了甬路上。
心灵脚踏在她的屁股上刚要开口质问,只听门口喊了一声“小心。”同一时间她也听见了身后有声音靠近,她猛地一回身,见身后有人举着一根竹子抬杠朝她头上打来。
心灵闪电般的出手抓住竹杠子运了气,只听咔嚓一声,竹杠劈成了几瓣被抓瘪了。又转身飞起一脚,踢在了对方的左臂拐肘上。
曲兴廷站在那儿不敢动了,头上渗出了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子。
他老婆看着这个小子会武功,也顾不上丈夫的死活了,一溜小跑着回娘家找亲兄弟来给出气去了。
心灵这一套功夫行云流水,把两位老人还有婆婆激动得拍手称快。那两人跑的跑,废的废,心灵拍了拍手进了屋。
姥爷对着心灵挑起大拇指说:“好!真是女中豪杰!畜生那体格子少说得有个一百四十来斤,看到你扔她像是扔死狗一样甩出那么老远真的是厉害!还有那一把粗的竹筒子,说捏碎一下就抓劈了!这可是了不起的硬功啊!”
姥姥也立马凑过来,颤巍着攥着心灵的手。
云飞娘也看着心灵的小手,实在想不到她竟然有那么大力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屋里的月芬,今儿早上感觉好了些,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她就扶着炕起身下地想看看,她心里担心奶奶挨打,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哥哥”惊人的功夫,还把那个后娘收拾的摔倒在地没有还口的力气,她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场景。她也跟着有了力气,慢慢的扶着桌子走近心灵,学着爷爷的样子挑起大拇指说:“哥哥,你真行!”说着,就上前抱着心灵的腰往上凑。
看见月芬都能下地了,心灵开心摸了摸月芬的头。
曲老汉想了想,有些担心的说:“孩子,你还得加小心呐,这个畜生回她娘家叫她兄弟去了。听说她那个兄弟武功挺厉害呢。”
心灵小声说:“姥爷,您不用担心,咱里间屋里不是还有个帮手呢吗?他可比我厉害得多了!”
曲老汉放心的点了头。
心灵又说:“姥爷,您到外面帮我捡个三四块比鸡蛋小点儿的石子来吧。”
老人应声就往外走,刚走到当院,他瞅了一眼被汗水湿透了衣服还是动弹不得的曲兴廷说:“你先在那儿忍一会儿,等你小舅子来救你吧。”
曲兴廷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会来的,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心灵一听他还在跟老人叫号,气得也走出去找了几根条子,等姥爷转身回来,心灵接过姥爷递来的石子,把条子给了姥姥,对他们说:“二老出去先出出气吧。”
曲老汉拿起了他从前常用的马鞭子,走到儿子跟前说:“老伴儿,你先来!”
兴廷娘拿起条子抬手就抽,曲兴廷挨了亲娘的一下子,竟然还在瞪老人。气的老人家恨铁不成钢直接往他脸上抽下去。
心灵就离几步远看着,心里想:要是这畜生还敢出口成脏,我就上去把他嘴封住!
姥姥看着儿子瞪自已,又抽了几下。曲兴廷疼得急了,一伸腿踢到了他娘,老人家一个没站稳摔倒了。
心灵立刻掷出石子儿,击中了曲正廷站立在地的那只脚脖子上,他吃痛难忍,嚎叫着瘫坐在地上。
心灵赶紧扶起姥姥,看了看她要不要紧。
姥爷也上前来搀着老伴儿说:“好吧,你快一边儿歇一会儿,就让我来替你打这个不孝子吧。”说完,曲老汉的马鞭就狠狠实实地抽在儿子的身上,把个曲兴廷抽得没有好声儿的叫唤,引得邻居也都来看热闹,大家都在暗暗的叫好,没有一个给说情的。
曲老汉一边打一边指责,一直把儿子打的不再口出恶言告了饶了。
就在这时,曲兴廷的媳妇儿领着她的兄弟,脚下带风,满是目空一切的架式回来了。围观的站在门口的邻居都把脸扭闪到了一边儿。看到来者身着习武的服装,斜背一把大刀,魁梧的身材,邻居们都暗暗替曲家捏了一把汗。
有人小声说:“这回‘精过度’来了撑腰的了。
还有人反驳说:“也没有什么好张狂的,听说曲老头才来的那个妻孙子也挺厉害。你别看着那个白面书生长得不够棒实,可是挺有动。听说先头儿因为“精过度”要打她婆婆,让那个白面书生抓着只脚脖子,抡起来就硬给扔到当院儿了。”
“可不,曲兴廷身边那根竹竿子就是被那个书生抓劈成了好几半儿呢!”
围观的议论声还没停,院内的争论也开始了。“精过度”的弟弟名叫吕强生,他来之前已经听姐姐说了情况了,到了又见曲老汉把他姐夫打得瘫在地上叫唤着,看到又一鞭子正要下来就开了口说:“住手!”
然后俩人顺着人群留出的一条道儿进了院子。
“精过度”进了院子就冲过去要对老人无礼,让一旁早有提防的赵心灵飞起一脚踢了个仰面朝天。她躺在那儿装晕,心灵并没在乎,因为她知道自已出脚的力度和所踢地位置都不是致命的,心里也清楚“精过度”的目的是想激起弟弟吕强生的火气好为她出气。所以就站在那儿若无其事的看着围观者。
曲云飞在里屋蒙上了面,从窗户的破纸窟窿往外瞅着,准备随时应变外面。他不了解来者功底儿的深浅,也有些怕心灵一个人对付起来吃力。
吕强生这个鲁莽汉还真信他姐的糊弄,一看他姐晕过去了,回手拔出大刀,也不问青红皂白举起来就冲着心灵的头上来了个力劈华山。
心灵就像幽灵一般地闪身到了他的身后,围观的人为小伙子的麻利劲儿纷纷拍手叫好。
吕强生见自已的一招儿竟被躲过,就一个急转身,趁心灵刚站稳就一个反手横扫,直奔心灵的下肢。
心灵像小孩子跳绳似的,脚轻轻点地弹跳腾空,趁他刚转脸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个侧踩单脚踩中了他右边的耳根子。这一重脚差不点把吕强生踩晕过去,他身子刚一歪就顺势来了个翻滚的动作站了起来。
邻居们为心灵赤手空拳引得彪型大汉连连出手而阵阵喝彩。
二老也放下了树条儿鞭子,退到角落观阵。
心灵一看舅公公那个可怜样儿,瞅了个空当儿从背后一抬腿,用脚尖挂着曲正廷的拐肘稍一用力,他肩肘的挫环就复位了,又疼得的他哇哇乱叫。
“精过度”这泼妇还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仍在装晕。吕强生让众人的喝彩声弄得恼羞成怒,发了狠使出绝招,把一把大刀耍地飞快如一盾牌,速度之快连沙子都扬不进去,紧接着像是一道旋风似的冲向心灵。
心灵自如躲闪,手捏着石子儿寻找机会。她一会儿飞身上房,一会儿跳下就地翻滚,正当心灵滚到装晕人的跟前时,感觉到对方的刀速变慢了,可能怕伤着他姐姐,心灵从下往上瞅准了空当儿翻身的瞬间甩手投出了石子儿,正中握刀的手腕子,大刀立刻嘡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心灵闪到他的身后,飞身跃起双脚分别踩在他的脖子和头上。粗犷的身躯挨这一下也根本站不住,脸朝下趴在了装晕的他姐姐身上,这么一个大体格子压下来,他姐姐也不装了,疼得龇牙咧嘴。站在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一阵哄笑。
心灵用脚把大刀带到空中,又伸手稳准的抓住刀柄,回手对着坐在南下屋房檐下一张长把儿耙子,把大刀来回晃了几下,一握粗的木柄就散落在地上,碎成了四段儿,耙子还立在墙边没有倒下。
心灵握着刀,向围观的人作了个揖手说:“见笑了。”心灵的这一举动并不是争强好胜,也不是向众人显能耐。她主要是想让吕强生知道他不是自已的对手能够就此罢手。再说邻居的议论也够他听的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就这点本事还有脸来为姐出气”
“自已的姐姐什么样他应该知道,一个精过度的泼妇。”
吕强生被众人说的,坐在姐姐身边左手握着右伤臂,抬不起头来了。
装晕的兴廷媳妇一听都叫她“精过度”,叫她泼妇,现在又受伤了,她灰头土脸的爬起来,也顾不得拍拍土就往家里走。
心灵见她要走就去扯住她的手腕,往地上一摔说:“你想走?你的事还没说完,你往哪里走?”
心灵回头又对云飞娘说:“姑姑,麻烦拿出两把板凳来。”
板凳拿来后,心灵拿过一个给了吕强生,对他说:“舅舅您请坐。”
吕强生说:“外甥,我有脸儿坐吗?”
心灵为他园场儿说:“您是长辈,有什么没有脸儿的?你只是听了一面之词,才引起你如此冲动护着妹妹。至于武功方面,我是小辈儿,咱们之间哪还能有高低之分呢?”
吕强生被心灵劝的不好意思的坐下了,但是不敢面对众人。心灵把另一把凳子给曲兴廷说:“叔叔,你也坐下吧。”
曲兴廷也不好意思,有点儿胆怯地一瘸一拐地过来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