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云飞的练习有些迟缓,动作不够果决,轻功练习的过程中时常有些卡顿。赵天宝看出是干儿子对个别功法的动作掌握有点模糊。只是自已习武的后期,练习怠惰并未完全掌握动作的要义,只能将理论知识以文字传授却又无法亲自示范,即便如此,云飞依然在刻苦的练习探索领会,赵天宝心里很是欣慰和赞赏。
如今云飞已将心诀烂熟于胸,运用功法的熟练程度也在逐日提升,大部分时间云飞都在加紧自已练习。心灵也趁机跟在云飞后面学。
要论她的悟性,也真是符合她的名字:她之前并未有过基础训练,只在云飞练习时模仿云飞的一招一式,但是却能跟上云飞练功的进展步伐。加之她对云飞多加照顾,相处下来,云飞如今已视她如亲姐,练习时偶有瓶颈,心灵在旁更能切磋一二以精进掌握。
心灵姑娘对于习武本不抱什么目的,冬天的大空屋里甚至比外面还要冷,这样的天气里,练习了一阵子的云飞棉衣脱下,里面的单衣早已被汗水浸透,而心灵身着单卦也已汗流满面,可见虽是作为云飞的陪练,心灵也很是用功刻苦。
这天心灵陪练到晌午,云飞正想赶着回家吃饭,早有准备的心灵娘出门儿赶来留下了要走的云飞,云飞拗不过就留下吃了饭。饭后云飞只稍休息了一会儿,实在舍不得宝贵的时间,又抓紧奔着习武场练习了。
赵天宝夫妇惦记着干儿子,见过了饭时仍未归来,怕这孩子忘记了吃饭。所以刚过了半下晌赵天宝就赶着下了山。他刚进了习武场,便看见云飞正练得满头大汗,他索性站在了门口看着,没继续往里走,看着云飞的动作愈发有模有样,出拳出掌的又快有准,微笑着频频点头。转头看到一旁的心灵,虽是陪练,一样是汗流满面的认真劲儿,赵天宝心下了然,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时云飞看见师父来了,停止了演练,很自然地叫了声“干爹。”
这是赵天宝最受听的称呼了。
心灵也跟着停下了,腼腆地说“大爷,我也练武。”
赵天宝没说什么,只是说趁天还早,就再练练。然后指导着云飞练习窜跃。见着云飞进步飞快,如今云飞已然能从五尺深的窖子里上下跳跃,气息运用自如,双腿无需打弯借力,只用脚弓弹跳,同时能轻轻落地,动作连贯行云流水,看得他心里一阵欢喜。
太阳落山了,师徒二人顺道到上房和心灵的父母闲唠了一阵。说起心灵爱好练武的时候,赵天宝惋惜地说“只可惜,她是个女孩子。”
对于大爷的偏见心灵并不在意,在一旁听着,她未做反应,这些话动摇不了她习武的想法。
大雪过后的这些天,大部分庄户人都在过冬闲,只有少数的生意人还在不停地奔忙。习武的云飞是没有冬夏忙闲的,一年四季都在勤加练习,自然,他的技艺也飞速成长着。
祁爷爷说过:病人治病,是三分药效七分养。习武之人是三分师教七分练习。云飞记下,便时刻不敢懈怠。
他的汗水送走了一个又一个黄昏,迎来一轮又轮朝阳。时间飞快,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孩子们都在企盼着。但是过年于云飞而言,不是又长一岁的欢喜日子,他只有拼命地练,才能用汗水带着心底的伤感和思念流走。
这天师徒二人回来山上就有些晚,吃过了晚饭,云飞看着时间就准备到房前练一会竹节鞭再去睡。他刚到正间门口,听见房前远处有凌乱的踏雪脚步声。云飞大概猜想到是谁,急忙回到屋里告诉了干爹,然后到正间门后躲了起来。
看着来人进了屋,他躬身迅速的溜出了门儿,只到窗户近前听着去了。
云飞听着,应该是干爹照例把他们领到原来做案的里间屋里。他凑近窗户纸的破洞往里看,打头的还是那个二头目,仍然是三个人。
干爹坐在椅子上,其余的人挨排坐在床边,和干爹对面坐着。抽屉桌上油灯点着,隐约看得到灯罩里的火苗微晃。云飞心里想:这二头目没拿着电棒,看着这个气氛不像是要去做案。他轻微换了个姿势,仔细的听着。
“老二你这次又要干什么?又是这样摸黑前来。”赵天宝语气严肃。
二头目说“大哥,你不要生气,我们始终把你当主心骨儿,有事儿还是要找你商量。这次找你是又有一份活儿。”
赵天宝眉头微锁,灯光昏暗,依旧看得出表情不悦。
二头目瞄到赵天宝的表情,赶忙说“这回可不是打家劫舍。就是在半路上动手。是个大户人家的油坊去卖油的一伙马邦儿,我跟了他们两趟了,他们都是起早出行傍晚回来,那条道儿我也都摸清了,只是带着钱的回来的人会武功,我怕制不住他,才来找你领个头儿。他们这次卖油的总数估摸着有一百二十块大洋呢。”
赵天宝依旧表情不悦说“我给的每人二十块大洋,你们都花完了吗?”
二头目赶忙说“大哥,那点钱能够花吗?再说,跟你这拿钱还把你拖累了。如果你能领头干,既成全了我们,你这头儿也宽绰嘛。”
赵天宝看着另外俩人闷着头一言没发,看样子他们跟来是不情愿的。
“如果我不答应,你准备怎么对付我呢?”赵天宝收起不悦的表情,冷眼看着二头目。
此话一出,另一间屋子里偷听的显贞心里紧张起来,不是担心自家丈夫打不过,只是这伙人实在不是善类,恐不能善了。
云飞在窗外也很担心,这种半被胁迫的日子,自已对干爹也是多有担心。但他更担心一旦交谈破裂,两方真的动起手来是不太容易解决的局面。
二头目说“大哥既然不可怜我们,兄前们也只好回去受穷了。”说完起身要走,看起来如果不成也并无要动手的意思。
“等等。”赵天宝轻轻抬手拦住了二头目说“眼看过年了,我也不能看着兄弟们过不好年,但是也不同意你们再去做那些图财害命的勾当。你说这份活儿能劫一百二十块大洋,这钱,我给你们。好好回家过年,但是,这是最后次。”
二头目刚要说话,赵天宝接着说“这两次周济你们的数额,就是咱们最后次动手我分得的大洋。我希望你们今后不要再来纠缠了,否则,我就不客气了。”显然赵天宝早有预料,这二头目今年还是会来,便早提前准备下了钱来打发他们。虽无万全准备,但如今话赶话看他们的反应,赵天宝已有七八分笃定,事情至此也差不多结束了。
二头目并未再说什么,表情讪讪的。另两人其实早已不想再做那些烂勾当,俩人上前接过赵天宝放桌上的大洋,赶忙说着“大哥,你放心吧,这次我们再不听你的话,我们不得好死。”说完就拉着二头目急匆匆的离去了。
云飞看着三人离开,无心再练鞭子便进了屋。躺在床上云飞心里想,小时候听长辈说,古人云:浪子回头金不换。干爹也确是名副其实,心里很是感叹干爹真是个说到做到的铁骨汉子。
送走了这伙人,赵天宝也是久久不能入睡。他知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却难,如今这事儿摆平的已算轻易。他其实也是怕他们犯事儿,咎起旧案自已也难免受牵连,如此出钱周济,如果真的能让他们就此收手,也算是正途了。不知自已的想法能否如愿,想着想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