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飞一如往常进行着紧张的操练。看着云飞认真的训练,赵天宝就抽空赶着去置办些年货。自家没有种粮食的田地,所以生活所需以及粮食都要采买。今年要买的年货比往年多些,除去祭祖上供品增多之外,还有给干儿子买了新衣服,又买了不少鞭炮和爆竹。赵天宝一边置办年货一边想着今年过年的热闹高兴得紧。
云飞看见了干爹忙活着打点年货当然是更高兴了,在这个新家,云飞越来越有了安全感,也有了疼爱自已的干爹娘。但是即便是逢年过节,心底还是无法完全放下报仇的恨意,小小的脸上也是偶尔有丝愁云。独自习练时,脸色总是藏不住的阴沉,心中暗藏着杀机,忍不住把深窑看成是仇人家的高墙,要练得窜跃自如、进出无声。
心灵虽是无目的跟练,但是也是要强的性格。看着云飞的用功,她也心下会想“弟弟比我小还这么能吃苦,我为什么不能?”所以当云飞去练别的功法时,空闲的窑也会被她利用起来练习窜跳。别看她是女孩子,进步也是很快的。她紧跟着云飞的练功进度,云飞能做得了的招式,她就一定要做到。
如今看着真心在用心习练刻苦学习的心灵,赵天宝也默许了他的陪练,也找了时间与心灵爹娘作了商量。现下心灵再也不用避讳,可以正大光明的跟着云飞和师父一起习武。心灵也彻底摆脱了裹脚的痛苦。
新年到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赵家大门口也恢复了几年前富贵门庭的景象。上房也布置的富丽堂皇。赵家是有供家谱的,所以除夕之夜三口都下山回来祖宅和兄弟全家共同庆贺,山上只留下祁财老人家看门了。每到用饭时间,云飞就抓紧着给老人送上山去。
除夕半夜里发纸了,也就是五更分二年的祭祖时刻。赵家庄千家万户鞭炮起码好不热闹。云飞和心灵一起给祁爷爷送去了半夜的饺子,又脚步飞快着赶回家,毕竟还是孩子,兴奋着在院子里放了鞭炮。
男人们开始跪拜祭祖,云飞也随了干爹跪拜。叩完了头,赵天宝并未马上起身,他看着父母的牌位心里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今年真的是光景不一样了。感慨万千地说“爹,娘,不孝儿天宝给二老叩头谢罪了。多年来我不争气,幸而有祁老的劝阻才有我如今的安身之所。您二老现在有了儿媳王显贞和您的大孙子曲云飞,有了他们我有了希望,如获新生。现如今儿子已回头了,二老安息吧。”
赵天宝的话,全家人听着都如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其实早在云飞开始来老宅习武,家人就已经看出了赵天宝的回头之意,如今亲耳听到更是放心下来。云飞感受着这热闹的氛围,家的温暖,想到去年的自已也是离家过年,但那时还是很迷茫,如今已有安身之所,甚至可以为明年做些打算,云飞心里很是开心。他心里清楚,为父报仇之事不可操之过急,现如今自已的功夫还在打基础的时候,且等上一等。正想着,心灵跑过来叫了云飞出去院子里看爆竹,云飞笑着随了她去。
年后的初二这天,云飞又开始了练习。只要云飞在练,心灵定然是在一旁陪着的。云飞也会把自已在训练时的心得一并跟心灵分享,二人时常切磋,互相交流,心灵更像是把云飞当成小师父了,有时候一些招式实在参悟不透,心灵也更愿意向云飞讨教。
云飞如今又长了一岁,在师父心里一直以为云飞十二岁了,而云飞实则已经十三岁了。刚见面时为了自身的安全瞒的一岁,云飞觉得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也不必刻意说破。
赵天宝这边关注着儿子的年纪,时刻紧张着儿子轻功掌握的进度。为免耽误了最佳学习练习的时机,他已经提前计划了新增一些项目辅助云飞掌握。他从西厢房里找出一个薄木板,还有一个大圆笸箩,这笸箩的底小口大,练习的时候在里面装满沙子,人在笸箩的沿上打圈走。随着练习的人轻功的提升,笸箩里的沙子便逐渐往外取,直到把里面的沙子取光,人仍然可以在沿上飞快的打圈行走才算初步成功。
一切准备就绪,云飞即按师父的指导开始了练习。刚开始时,云飞也会有一丝畏难,毕竟这比之前学习的九宫步又加大了难度。在装满沙子的笸箩沿上云飞很难站稳,总是掉下来,更别说在上面绕圈走了。赵天宝便在房梁上悬下一根绳子,云飞拉着绳子慢慢尝试站稳,站稳之后便开始尝试走圈,练习了三四天,云飞终于放开了绳子。心灵则在一旁继续巩固着练习九宫蹚泥步。
他们就是这样学习新的,巩固旧的。汗水天天淌,武功日日进,早已数不清磨穿了多少双鞋底。
天气渐暖,云飞的轻功又有了很大的进步。方窑里的青砖又搬出去了几层,窖子的深度已达到了八尺深。他上下跳得很轻松,只是落地的声音还是有点大。不过九宫蹚泥步的速度已提高很多,进步很快。
心灵紧跟着云飞的练习,功夫的掌握也是颇有效果。在当时那封建社会下,能不受拘束冲破舆论的障碍去做自已想做的,而不是循规蹈矩的嫁人生子,心灵无疑是幸运的,如今她已十五岁,正是发育期间,每日习武的强度很大,每每汗湿全身也是多有不便和不适,她依然坚持每个招式做到极致,自然也算得上女中豪杰了。
快进三月了,山上的果园里各种果树陆续开花了。吃过午饭,云飞站在果园里,听着蜜蜂嗡嗡的叫声和各种鸟儿的鸣叫,他思绪万千。他来此地一年了,时移世易,当时的土匪窝成了自已的家,自已害怕的土匪头也成了自已的师父和至亲。如此看来大自然和人的改变都是不以人们自已的意志而转移。他长舒了一口气,停止了遐想,急匆匆地去了练武场。
每日看着云飞一项接一项的苦练,赵天宝多少有些心疼,虽然是师父,但作为父亲他心里很想让儿子歇一天,于是趁着第二天自已去赶集,就借口带着云飞一起去。云飞虽然听话跟着,但是不舍得浪费时间,就带上了看牛棍。路上边走边杵着路边草干之类,时不时弯腰捡上几颗石子儿,两手不断的交替投掷。现在他杵棍的中标的精准度已有了明显的长进,只是出棍的速度和力度还都不太理想。出棍十有六中,逢中或弯或折。
赵天宝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他喜欢干儿子有这样的恒心:见者必学、学者必通。尽管杵棍的招法不为习武之人重视,但是练至精通自然也有其败中取胜的特点。至于投掷石子儿这一招,也是不上讲究的一招,可是云飞能时刻记着,除睡觉之外,投石子儿就是他的休息了。他一直不间断的练习,现在投掷出石子的命中率就达百分之四十。赵天宝心里很佩服干儿子的毅力,他曾听自已的师父说过这种投出的石子儿叫“无羽箭”,很少有人能练成,如果能练得百发百中,那可是威力无比的天然的飞镖,更是对方防不胜防的暗器。
赵天宝看着云飞,心里感叹着:我的师父是身手不凡精通多面的武林高手,南拳北腿多有精通。虽然师傅全都教过了,可惜是我没练好,我的儿子,实在比我强。
边走边想着父子二人到了集市村头。云飞见路边有一老一少在浇园子,他告知了一声说口渴便过去喝水。云飞这边走进了菜园,只见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在看水流,便走近老者躬身施礼“老爷爷,多有打搅,借光喝点水行吗?”
老人转脸看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么有礼貌,站在那儿看着云飞忘记了在看水流,正晃神儿着,听见正在摇辘轳打水的孙子喊“爷爸跑水了。”
老人才回头一看,跑水处离着挺远,没顾上走方便道,只见他跨着菜畦子,一步一道畦子埂,飞快的跑过去把水挡住了。
云飞看老者走过的菜畦子全是刚浇饱水的地方,别说是人,就是猫从埂上走过都得留下爪印子,可是老者走过去踩出的是一块像手拿薄木板在松软的畦埂上牌打了一下,只留下了巴掌宽不到一指深的脚印。他心觉奇怪,走过去用脚狠狠踩了一下,眼看黏土立马没了鞋口,便急忙拔出了脚。
老人绕道走过来看了看云飞的脚,不甚在意的说“孩子,喝水就到井边儿去吧,那儿有水瓢。”
云飞听闻就走过去,喝足了水,对井边儿的大哥道了声谢,又回到老者跟前,他目光满是敬佩的说“爷爷,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了。”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云飞走远的身影。
回到干爹身边,云飞边走边和干爹说起了刚刚的事。
赵天宝听了眉头一皱说“难道是他?”接着他就说起了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一件事。“那年我十九岁,刚学会赌钱,和两个赌友来赶集。遛到晌午,想着到包子铺里吃包子,这边刚坐下,就有一个四十岁右的男子也来吃饭,和我们坐了同桌,也是要了包子。我们眼瞅着他要了十个包子,一口气吃没了。当店家算账时,他却说没吃。店主气得和他争论,他只是微笑着说没吃。店主让我们作证,我们也作证了,可他拒不认账,当时我也很生气,但是看上去他的表现又觉得很奇怪。最后他对店主说‘掌柜的你别生气,你的包子一个有多重?’店家说‘一个有四两重’。吃包子的又说‘那好,咱们几个到对面药店里,我站在称上称一下,如果超过四十两,我就给你钱。如果不够四十两就算我没吃。”店主将信将疑,跟着到了药店一称,这个人一共才四两重。在场的人个个目瞪口呆,那人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包子铺,照付了包子钱,说了声对不起就离去了。二十年了,要不是我当时迷恋上了赌钱,就没重视什么高手不高手的错过了结识的机会。如今看来,今天的巧遇是你的缘分了。”赵天宝拍了拍云飞的肩膀说。
自此,赵天宝师徒都把这件都挂在心中,赵天宝知道这位是个高手,特别是他的轻功更是罕见。心里想:我必得请到他,让云飞拜他为师。
而云飞这边听说是位武林高手,更是迫不及待。那之后云飞和干爹去了几次都没有再见着那位老人,赵天宝有点灰心,而云飞拜师的心却丝毫未减,他准备再去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