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会,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了!凤姐姐那边传出消息也不容易,我们姐妹必然要配合帮忙的,且这事本也没什么风险。”甄嬛见浣碧似乎还想劝说,干脆让她去后厨准备了,“万一皇上饿了,咱们得有个夜宵备着。”
且经了中毒一事,甄嬛现在对后厨也是格外小心。
还是得让浣碧这种贴心的盯着才是。
不多时,皇上就到了。
甄嬛躺在寝宫的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畔,更增添了几分柔弱之美。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
皇上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美人病卧的景象,端的是十分动人。
加上久未相见,皇上这心里头难免一阵心疼。
他撩起衣服下摆坐到床边,将甄嬛的手握住。
那手冰凉而无力,柔软无骨一般,皇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问道:“最近可还好些?怎的这手如此冰凉?可是还在难受?”
又转头冲着一边的宫人喝道:“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手冻成这样,竟不知道取个暖炉来吗!”
宫中立时跪倒一片。
甄嬛连忙道:“所谓病去如抽丝,嬛儿本是觉得心慌气短得很,皇上您这一来,嬛儿就觉得好多了。皇上也莫怪她们,是臣妾不让她们拿的。也是嬛儿胆小,这一下竟似落下心病一般,看着那暖炉就有些害怕。”
说着,便将头凑过来,斜倚在皇上肩头,恰到好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皇上安慰道:“这算什么胆小,嬛儿你这番受苦了。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甄嬛紧紧握住皇上的手,流下泪来,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皇上,臣妾知道后宫之中人心险恶,但臣妾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狠心。臣妾恳请皇上公审此事,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也让后宫众人知道,谋害皇妃的下场。”
皇上看着甄嬛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他轻轻为甄嬛拭去泪水:“这是自然,朕已经着夏贵人去查了,朕答应你,无论这凶手是谁,朕都要他付出代价!”
甄嬛心下无语,想来是皇上会错了意,以为她担心的是不能严惩凶手。
她们与夏冬春的矛盾自是不方便提的,于是甄嬛垂泪道:“嬛儿多谢皇上,知道皇上心里挂念嬛儿,嬛儿就安定了许多。不过不管夏贵人查出的结果如何,嬛儿都希望能亲自听完全程。”
说着,她轻轻摇晃着皇上的手,直摇得皇上点了头:“好,朕答应你,定会公审此事,为你讨回公道。”
甄嬛身体未愈尚不能侍寝,最近政务又多,皇上想了一番,最后还是回了养心殿。
皇上一进门,便抬声问道:“夏贵人查的如何了?”
苏培盛早就收到了消息,低头禀报:“奴才让小夏子去打听过了,依着夏贵人查的情况,是云嫔娘娘的宫人代甄嫔娘娘的宫人取香烛,但香烛中的香料和甄嫔娘娘暖炉中的炭火融合形成毒香。但云嫔娘娘的宫人至今仍是坚持未曾下毒,也坚称云嫔娘娘并无害人之心。”
“哦?倒是个忠心的奴才。”皇上提笔摩起字来,“可曾用刑了?”
“夏贵人为了查明真相,上了大刑,老奴前日路过时看了一眼,”苏培盛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一边啧啧叹息一边摇摇头,“那宫女都已经不成人形了。还是皇上英明,让夏贵人负责此事,老奴都不忍看了,夏贵人仍能面不改色下令继续用刑,可见是将皇上的旨意放在心上的。”
皇上闻言停笔,笔尖的墨迹很快晕染了一大片,他团起纸来扔在地上。
皇上是喜欢大气的、聪明的、干练的、有才情的,但皇上也喜欢温柔的、懂事的、善解人意的。
如若两厢比较,那肯定还是后者更多些,毕竟纯元皇后就是这么个性子。
更别提这种面不改色对着宫女上大刑,这在皇上眼中就太过狠辣了。
苏培盛的表情绘声绘色,皇上不免想起夏冬春眉飞色舞的模样。
“朕倒要看看她能查出个什么来,你去告诉皇后,三日之后在景仁宫,朕亲自听夏贵人汇报。”皇上又写了几笔,可是心烦意乱,越看越不满意,干脆把笔搁下。
景仁宫。
皇后宜修一如既往地在抄写佛经,这字迹虽然不再像纯元,但却是越发好看了。
“哦,皇上当真是如此说的?”皇后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上也并未停笔。
苏培盛连忙道:“不敢欺瞒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您是后宫之主,这事儿既然要公审,总要您做个见证。”
“行,本宫知道了。”
这事儿说白了皇后也没有说不的权利,于是简单应下便打发苏培盛走了。
剪秋瞅着苏培盛走远,这才开口:“皇上这是何意?若是公审,恐怕就难以包庇了,倘若那云嫔真是凶手……”
宜修淡淡道:“你也跟了本宫多年了,你觉得,凶手当真是云嫔?”
剪秋摇摇头:“依着奴婢看,那云嫔多半是被人陷害。”
“是啊,一石二鸟,倒是好计。这后宫之中,也没有几个人有如此心计了。”皇后点燃了殿中的银鎏金累丝香烛,轻轻挥手扇动香气。
真不愧是只进贡了十根的银鎏金累丝香烛啊。
“哎哟我的娘娘,甄氏就是因为这个中的毒,咱们还是将它扔掉吧!”剪秋一副恨不得上手的模样。
宜修轻轻笑道:“你且放心,大概也只有甄氏那里的香烛被动过手脚,且这香料本身也是无毒的,本宫又没有用上暖炉。”
剪秋见劝不住,只得作罢,又顺着话题问道:“就算是云嫔被陷害,现在证据都是指向她,公审之下她岂能脱身?”
宜修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皇上如若坐视不理那便罢了,皇上如若想保她,那便是公审了也有法子。”
“那……皇上应该还是想着保下那云嫔的吧?”剪秋小心翼翼道。
宜修提起嘴角:“依本宫看来,那还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