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是家庭日,雷打不动要回家吃饭的。
下午我照例回家,见到化妆、造型姐姐都在。
“我儿回来了!”听到我的声音,爸爸乐呵呵的下楼,仿佛是看到我才想起他有这么个孩子。
“儿子,晚上是拍卖行的答谢宴,今天不能在家吃了。”他一贯都拿我当儿子养,所以也叫我“儿子”。只是参加答谢宴都忘记告诉“儿子”,实在是过分。
“我以为你们不去了呢,害得我推掉了。”只有冲着爸爸才能噘着嘴撒娇。
“和我们一起去凑个热闹吧,爷爷也过去。”爸爸理了理衣服说道。
“好吧,我去看看妈妈,顺便挑件衣服。”
衣帽厅里,造型姐姐和她的助理正在帮妈妈穿衣服。
“儿子来了。”妈妈笑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这两口子都把我给忘了,他们都以为我要去答谢宴,我以为他们都不去答谢宴。
“这下我可得随便挑了,你不能心疼,谁让你和爸爸都忘记告诉我,我可是完全没准备。”我环视一圈她的礼服,走到了最里面的vintage裙子面前。
“就这一回,都是我的收藏,我自已都不穿。”妈妈是时尚的狂热粉丝,收藏了好多九零年代的高定礼服。
“就是它了!”我挑了一件蓝底刺绣的改良旗袍。没剩多少时间,造型姐姐帮我简单fitting一下,就出发了。
每次穿妈妈的衣服,都会被惊艳到,时隔三十多年,它在我身上依然随着步履波光粼粼,刺绣的精细程度和上身的舒适度令人叹服。我不爱戴珠宝,为了搭配旗袍,带了一把折扇。
爸爸妈妈一进场就开始和不同的叔叔伯伯寒暄,我跟在他们身后笑着向长辈们问好,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身后有朋友喊我,我才离开。
“艾芙,给你介绍,这是前两天我在榕树街认识的朋友菲,非常有才气。”
“你好,我是艾芙,能在榕树街有一席之地的都是优秀的青年艺术家。”我寒暄道。
“是啊,他前两天刚把自已的画卖了不错的价钱。”
“所以,这是你今天的plus one吗?”我和乔治陈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了,就故意逗他。
他有点不好意思,旁边的菲先开了口:“艾芙小姐,请你不要这么冒昧。”
“不好意思。”我没有考虑到菲的感受,也觉得自已有点唐突。
菲没有要算了的意思,反问乔治:“我倒是不知道,乔治,你什么朋友都交吗?”
“你什么意思?”我有点生气的问菲。
乔治似乎也听出了火药味,夹在我俩中间为难。
“我不知道你哪里冒出来的,说是乔治的好朋友,但我真的觉得你很没品。”菲继续说:“衣服也没品,配饰也没品,人也没品。”
“等你什么时候不用靠plus one进来答谢宴的时候,在跟我说这种话也不迟。”我生气了。
“我是plus one进来,你呢?靠服务生乔装进来的吗?”菲甚至要动手了。
我看了一眼乔治。也知道他从小就是个不扛事儿的性格,给他个眼神让他躲远点,丝毫没注意爸爸妈妈朝我这边走过来。
“乔治,你们在吵什么呢?”爸爸率先开了口。
“艾伯伯,没什么,年轻人拌两句嘴。”和稀泥乔治倒是擅长。
“年轻的艺术家都比较有个性嘛。”爸爸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叫艺术家的!”菲呛声。
“哦?年轻人,那你说她怎么就不是艺术家了?”爸爸指了指我。
“艺术家要有基本的艺术品味和修养,她这一身打扮就不像艺术家。”菲回答爸爸的问题倒是心平气和,谄媚极了。
“她穿的是97年DIOR的“海上花”高定,哪里缺了品味?”妈妈急了,自已的品味被质疑,但还是尽量耐心的询问。
“怕不是什么假高定,现在这年头,说不上有心人怎么蹭呢,看海盗爷火了,就追捧还打野,明天哪个艺术家火了就再追求别人,这是流行,不是艺术。”菲回答的一板一眼。
“我看你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是自已做的吧?”妈妈开始发难了,我知道她发难的时候刻薄,扯了扯她的裙角,但她还是继续:“精工细作和粗制滥造还是有区别的,没有岁月的积淀本事还是浅薄了点。你看人只看表面,我们却喜欢看本质,我女儿从不以艺术家自居,她为艺术做到的是很有价值的事,我劝你还是好好沉淀沉淀吧”
话毕,菲急的要跳脚了:“我怎么听说,艾伯伯只有一个儿子,疼爱得很,没想到你这小三生了个女儿,也敢冠冕堂皇的出来教训别人了。”
乔治陈在一边疯狂拉他胳膊,也不管用,菲就是不吐不快,一股脑的全说出来:“艺不艺术的,轮不到你一个小三说了算。”
“你说的什么话!”爸爸给了菲一记耳光。
“这是我夫人,这是我儿子。”他指着妈妈和我说。
菲被打懵了,拐了拐乔治,小声嘀咕着艾伯伯家不是儿子吗?
乔治陈也小声回她:“他一向管艾芙叫儿子的。”
菲气急败坏的跑了出去。
妈妈也气得不轻,爸爸她哄着入席了。
只剩下乔治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问我吃不吃蛋糕。
爸爸总是护着我,让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做的事真的没价值、没意义。
短信发过去,爸爸很快就回复了:与你有过工作往来的叔叔伯伯都说你做得很好,从籍籍无名到声名鹊起的艺术家你也捧出来不少。我的女儿,我知道。艺术是你的工具,是你的武器,也是你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