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更加愣,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李信尧,又对上正打量他的贵妇。
忽地一下了然,他有些紧张,还是礼貌性地跟她打了招呼。
“阿姨好。”
梁依兰闻言轻蹙眉头,精致的脸上盖不住的冷淡,她鼻孔哼了一声,又瞧见李信尧站着不动,手里的昂贵小包往茶几上一甩,高跟鞋“哒哒”朝他们走来。
眼睛不忘打量四周,随即冰冷开口:“就为了这破地方,还跟你爸顶嘴,离家出走?”
梁依兰走到他们跟前,眼神又瞟了几眼何年,手一伸,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难不成,为了他?”
李信尧没回答,只沉声问她为何来这里。
“呵,我要不来,还不知道你这档子事儿呢。倒是藏的挺深。”
“我还以为,你出趟国,也该清醒了,没想到,哈,在我们眼皮底下竟还住到了一起。你胆子也够大啊。”
说起话来句句带刺,全然没有母子间的温情。
何年皱眉,面对梁依兰话里话外的针对嘲讽,没忍住下了逐客令。
“阿姨,阿尧需要休息,恕我们招待不周。”
梁依兰眼神朝他狠狠一刮:“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何年一滞,刚要反驳,一旁的李信尧忽地上前一步。
厉声道:“出去。”
只两个字,将气氛一下紧绷。
梁依兰像是不可置信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你让我出去?你有没有良心?你、我可是你妈!”
“你是吗?”李信尧冷漠回,好像面前的个陌生人。
她指着李信尧,眼神有些凶:“你、个白眼狼!怪不得你爸说你变了,我还纳闷了,不过出个国几年,你是不是觉得自已翅膀硬了,敢这么对我们说话?!”
梁依兰喘着气,停顿片刻,似失望般:“让你出国是为了你好,怕你误入歧途。结果你倒好、公司你不要、给你选的千金你看不上,你、竟然选择跟一个男人,你是想气死我们??”
“误入歧途?”李信尧难得嗤笑一声,“做我想做的事,喜欢我喜欢的人,也是误入歧途吗?”
“你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你懂什么?以前你小不懂事,你看看自已现在都多大了,还是那样。”
李信尧闭上眼,而后睁开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带一丝温度:“以后别来了。”
梁依兰一滞,浓妆的脸蛋出现裂痕,嘴角微微下垂,哼了一声,随即又说道:“行啊,你长大了,我没法收拾你,你等着,等你爸来,我看你能怎么样。”
说罢,转身拿了包包就要出门,又瞪了一眼何年,阴沉说道:“你以为、你们能在一起多久?两个男人、天大的笑话!”
何年脸上挂了一丝怒意,毫不客气回她:“那也是我们的事,您无需操心。慢走不送。”
不等她再次出口,何年嘭地一声关上门。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就连时针的嘀嘀声又一清二楚。
他察觉到李信尧情绪的不稳定,只带他到沙发坐好,又给他倒了杯水。
低声询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李信尧点头,说饿。
何年说要去做饭,让他等等。
李信尧又点头,眼神落寞又空洞。
何年心疼不已,又不敢多说怕他更难受。只得进了厨房,匆匆煮了两碗面,出来时,李信尧已不在客厅。
他看向紧闭的房间门,缓缓走了进去。
窗帘被拉紧,不留一丝缝隙,屋内漆黑一片。
床上的被子拱起一个弧形,李信尧蜷缩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何年走过去,将他的被子拉低,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确认没有湿润。
才轻声问:“肚子饿了,去吃饭好不好?”
李信尧没作声,垂着眼。
“好不吃了,我也跟你躺会儿。”
何年摸摸他的头发,脱了鞋上床,躺在他的身侧,静静地、默默地躺着。
良久,何年以为他快要睡着时,身旁突然传来轻微震动。
李信尧开口,声音嘶哑:“我跟你说说、夏明的事吧。”
他坐起身,被子滑下去,何年坐起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的声音嘶哑中带着哀伤。
李信尧开了床头的小灯,灯光刺激得他的眼睛一片通红。
何年知道他心里难受,轻声回:“不说了,过去了,阿尧。”
“不,”李信尧突然有些执着,他咬着唇平静道:“说吧,与其从他们口中说出让你知道,不如、我跟你说。”
“何年,我困在里面太久了,你带我出来吧。”
何年张嘴,欲言又止。解铃还须系铃人,说不定他将内心深处的痛苦向外倒出,会比现在好许多。
“好,那我听着。”
李信尧轻笑了一声,却没有笑意,带着苦涩,眼神飘向角落里的黑暗,将过往的一切倾倒而出。
少年的暧昧,始于那一年的盛夏。
夏明,人如其名,阳光开朗,光彩明亮。
青春懵懂的少年,十七岁的年纪,并不知爱为何物,只知道见了他便欢喜、羞涩。
忍不住想要看他,亲近他,想要跟他说话,想跟他待着。
他与夏明之间的关系处于一种恋人未满的暧昧时期,最先发现他俩不同的是秦枫。
“你跟夏明怎么回事?他干嘛一直黏你身边,还有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你?”
在一个炎热的午后,秦枫拉住李信尧问他。
“他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李信尧瞪着眼睛,羞红了脸,压着声音低低地说道:“你、你说什么呀?他、他怎么会、喜欢我。”
“不喜欢你,干嘛老是来找你,还给你带了那么多好吃的,呐,又是零食、水果,靠,还有牛奶,他怎么光给你,不给其他人?”
秦枫翻了一把课桌底下,吃的还真是不少。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李信尧性子是什么的秦枫一清二楚,就连喜欢男生这个件事,在李信尧没意识到的时候,秦枫已经给他得出了结论。
“他、把我当朋友,跟我关系好……”
“屁咧,上次我就搭了下你肩膀跟你说话,都快要被他眼神杀死,你自已想,他看你那眼神,跟老狗看他女朋友有什么区别?我都不想点破儿。”
李信尧没说话,咬着嘴唇,半晌侧过脸,认真问他:“你真的觉得、他喜欢我?”
其实,他早有觉察,只是、不敢确定。
秦枫点头。
李信尧低垂下头,脸上的羞涩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