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意浓养病期间,工作的事情基本上就不闻不问,这和平时她“拼命三娘”的性格倒是反差挺大的,不过考虑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再加上脑子里多了一个高科技的芯片,这一切也都可以理解。她偶尔只和穆青桉单线联系,怕他刚接手有些事情不清楚、不明白。除此以外的时间就只有宅家休息了。
很快,穆青桉接手清平湾项目差不多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了,你还别说,一切风平浪静的。程敬晔这边既没有收到甲方爸爸的投诉告状,也没有收到项目内部组员的抱怨和牢骚,这让他感到挺意外的。
只是这一个星期以来,程敬晔每天晚上快九点钟下班的时候,都能看到穆青桉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其实对建筑设计院来说,晚上加班加点研究方案和图纸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他怕穆青桉这种海归派接受不了这种加班文化,也说过几次“慢慢来,先适应适应”等诸如此类的话,可是看他坚持着,就也随他去了。
这天吃中饭的时候,程敬晔没看见穆青桉,便问身边的陆川:“你们组长呢?”
陆宁前后左右地看了看:“嗯?上午一直开会到中午都在的,怎么饭也不吃了,海归也这么卷吗,都开始废寝忘食了都。”
程敬晔故意对陆宁说:“看吧,人家都海归了,还得过普利兹克奖(建筑设计最高奖项),也是业内的大师级别了,也还是废寝忘食做项目呢。你们可好好学着点,别一天天喊什么‘解放牛马,祛除班味’什么的啦。”
陆宁:“哎,那直接躺平算了,这哪里卷得过啊。”
程敬晔:“刚参加工作就想着躺平?醒醒吧,躺平也是要有资本的,不然连躺的地方都没有的。”
陆宁:“程院长啊,你这是在我们的‘伤口’上狠狠地撒盐啊...”
程敬晔虽然是院长,但是平时很喜欢跟公司的这些年轻人开开玩笑、逗逗趣什么的,也知道现在行业的情形和自已当年大相径庭。表面上看似没有什么大改动,实则潜规则泛滥成灾。弄得很多年轻设计师内心浮躁,光是周济人情事故就已经耗尽了大部分的精力,根本就无心钻研自身的业技术业务能力。这也是他近些年来,一直很焦虑的事情,但是身在其中必然很多事情身不由已的。
程敬晔吃完饭回办公室的时候,路过穆青桉的办公室门口,见门没关,看了看里面,穆青桉正在全神贯注地写东西,根本没注意自已。他敲敲门你这也太拼了,饭都不吃?”
穆青桉这才抬起头看过来,又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晕,都午饭时间了,我差点忘记了。”
程敬晔向穆青桉竖起大拇指:“公司留学回来的海归也不少,你这样对内卷文化如此适应的我还是第一回见。不过,饭还是要吃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穆青桉笑笑:“程院长,你下午...”
这时候程敬晔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接起电话就往自已办公室里走去。
穆青桉这些天一直在看公司改革和清平湾项目的资料,自已也增加了一些想法和意见,初稿已经差不多了,想找个时间和程敬晔先沟通一下。看见程院长走了,他准备吃了午饭再过去。
刚走到门口,穆青桉就看见程敬晔神色慌张地从办公室里出来,觉得事情不太对,便问:“程院长,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程敬晔有些不知所措,愣了片刻,问穆青桉:“能跟我一起出去一趟吗?”
“当然可以。”穆青桉想也不想地说完就去取了车钥匙,跟着程敬晔下楼了。
一路上穆青桉也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一直按照程敬晔给的地址开车。副驾上的程敬晔除了中间接过几个电话,其他时间一直都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状态。
两个小时后以后,车子在立山收费站下了高速。虽然看上去是一个挺偏僻的小地方,可是今天的收费站前面看上去异常忙碌,救护车、警车、消防车、印着公务二字的政府部门车辆、工程车等几乎要把路口包围了。
刚一下高速,就有警察过来拦下了穆青桉他们的车子:“您好,请问你们是蠡湖水岸项目事故调查的相关单位吗?”
穆青桉看看程敬晔,他有些紧张地说:“是的,我们是海城设计院,过来现场参与事故调查的。”
然后警察放行,安排我们从辅路,然后走施工便道进入了工地现场。眼前,一整个地下工程发生塌方,原本坚实的地面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开,在塌方区域附近,脚手架扭曲变形,如同脆弱的积木一般倒塌成三截,散落在一堆废墟之上。
穆青桉和程敬晔站在停车的地方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难以置信,正在惊魂未定之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沉闷而令人胆寒的轰鸣声,救援现场二次塌方。亲眼看着几个工人和消防员正站在靠近塌方边缘的地方进行救援作业,瞬间被泥土淹没了下半身,他们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脱这如沼泽般的束缚,但每一次挣扎都让他们陷得更深。他们的脸上满是泥土和汗水混合的痕迹,眼睛里透露出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
还有的人员被倒塌的脚手架砸中,安全帽在强大的冲击力下破碎,他们被压在沉重的钢管和木板之下,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鲜血从他们的伤口渗出,染红了周围的泥土。整个工地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仿佛给这惨烈的一幕又蒙上了一层绝望的纱幕。在场所有车辆的警报声在尘土中响起,却显得那么无力,现场弥漫着紧张、绝望和无助的氛围。
现场顿时一片慌乱,很多人员都开始朝着四面八方逃跑,这是人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这是穆青桉第二次面对这种大型的安全事故,比在美国加州那次的高楼整个坍塌相比较起来,他显得镇定了很多。身边的程敬晔虽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是脸色早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在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