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工,你这个方案不对啊,好像差那么点意思...”
会议室里,甲方代表吴雍丝毫不留情面地打断邱意浓的方案汇报。
邱意浓知道他是故意刁难她的,像这样没素质地当众叫停她的发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吴雍仗着自已是江山地产公司老总的小舅子,又是清平湾项目的项目总,终日里就是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再加上,这位甲方“活爹”曾私下里追求过邱意浓,但被她无情拒绝了,所以一直都为此怀恨在心,总想着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当下正是建筑业低迷的时候,能从上百家建筑设计院的嘴里抢下清平湾项目这个肥肉,海城设计院的老板可是几乎拼了命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邱意浓的方案确实与众不同。
邱意浓喝了口水,忍着脾气问吴雍:“那么吴总,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呢?还请您指教!”
吴雍:“就是那个感觉不对,不符合我们产品高大上的调性,你们再回去改改吧,下次记得提供几个其他的细部比对方案。今天就先到这了,我还有事,不送。”说完,装模作样地收起一个字没写的笔记本、一个压根没打开过的电脑和两个一直在刷美女视频的手机,腆着肚子走了。
“邱工,这,这...怎么办呢?大家日夜忙了两个月的成果,吴总听也不听就给‘枪毙’了?”同事陆宁皱着眉头看向邱意浓这边。
邱意浓扔掉手里的PPT翻页器,很想骂人,但还是忍着边收拾东西边安抚组员:“今天太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单位碰面再说吧。”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下着细雨的城市街道,只有邱意浓一辆车在等着红灯。道路两旁的写字楼倒是热闹的,几乎一半的灯还亮着,隐约还能看见“城市牛马”在其间辛劳的身影。
这时候,手机亮了一下,有短信进来,邱意浓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是吴雍发来的的语音短信:“邱工,一个女孩子不要那么倔犟嘛,要是后悔了还来得及,我等着你想通了回头哦。”
“我艹,简直是个畜牲。”从来不爆粗口的邱意浓此刻也发自肺腑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恨恨地加重了脚上踩油门的力度。限速、红灯、黄白线此时已经全然不在邱意浓的思想意识里了,她只想在这样一个夜晚,将心中积聚了好多天的愤懑发泄出来。
突然,一道强烈的远光灯直射而来,光芒如利剑般刺破黑暗。就在这刺眼的光芒中,一辆疾驰的汽车从对向而来。邱意浓被远光灯晃得视线模糊,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她的世界便天翻地覆了。
此时,时间已将近凌晨,海城最繁华的城市街头,金属的扭曲声、玻璃的破碎声交织在一起,在夜空中回荡。车祸现场一片狼藉,汽车零件散落一地,车体严重变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和烟尘,仿佛在诉说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惨烈。
海城设计院院长,程敬晔此时正在办公室里加班,另一个项目同样也搞得他心力交瘁,手里的香烟一根接一根地冒着无奈又飘渺的白色烟雾。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中年工程人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深夜的来电,程敬晔怔了一下才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您好,我们是海城市曙光区交警大队的民警。海B.MK998的车子是你们单位名下的吧?”
程敬晔忙回答:“是的。”
电话那头:“该车辆在长安路和京海路交叉口遭遇了重大交通事故,驾驶员已经送往第一医院,请你们派人速来对接处理相关事宜。”
程敬晔蹭的站了起来:“啊,怎么会这样?好的好的,警察同志,我立刻过来。”
程敬晔挂了电话,拿着车钥匙就立刻出了门,路上给陆宁打了个电话,让他一起过去第一医院跟自已汇合。到了医院,邱意浓已经抢救完送进ICU观察了。医生说未来的三天里面她若是能醒过来就万事大吉,若是醒不过来,就一言难尽了。
联系了邱意浓的家人,安顿好医院里的所有事情,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程敬晔和陆宁匆匆忙地往单位赶去,那里还有一大堆难搞的问题和更难搞的甲方爸爸在等着他们去对付。
回到公司,程敬晔直奔会议室,吴雍黑着脸质问:“程院长,你们的邱工架子倒是不小啊,我找了她两天了,电话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了,微信也发了无数条,一个也没有回复我。这个项目,你们院里到底还能不能做了到底?...”
“吴雍,你他妈的还有没有人性了,邱工前天晚上出车祸了,很严重,人现在在ICU躺着,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你丫一个劲儿地催什么催...”程敬晔激动地拍着桌子打断了吴雍的抱怨声。
吴雍一听邱意浓出车祸了,先是一惊,也不好再往下说什么,会议室里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程敬晔一天一夜没合眼,此时又困又累又难受,情绪也有些失控,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还是第一次。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水,一饮而尽,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已:“吴总,邱工的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我们也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安排其他设计师接手。虽然邱工暂时下线,但是项目一定不会停滞,您给我一天时间,我们明天下午一定去您公司再做方案汇报。您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吴雍看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程敬晔都发飙了,想着短时间内再催促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便对程敬晔说道:“既然程院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等着明天的结果了,公司的重要股东明天可都在的,千万不能掉链子的。”
程敬晔:“放心,我们晚上会继续加班对接。”
送走吴雍回来,程敬晔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的,两眼空空地问陆宁:“你觉得清平湾项目公司谁接手合适?”
陆宁还是个入职不久的新人,院长突然问他这么艰巨的问题,让他抓耳挠腮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合适,我来接手这个项目。”会议室门口传来一个低沉且有力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