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着最近自已越发恋旧了,总是回想起从前的事情。
外面冰天雪地,他一身薄衣,此刻竟不觉冷。
他低头在沈刈侧脸落下一吻,便起身坐在桌前,勾笔写下最后一字,笔落,他翻出随身携带的印章,盖上。
许是因为枯草扎衣,沈刈睡的并不安稳,林祯上前在他额角印上一吻,他把写好的信放在沈刈旁边,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有些许酸涩。
不舍得,他知道此去一别,应是无再见之日了。
可是他更不想看到他们因为自已去过那刀尖舔血的日子。
过了许久,他转身打开门,外面白茫茫一片,风雪刺骨。
此刻林祯身形显得格外单薄,他最后看了眼沈刈,关上了门。
外面的脚印很快便被风雪掩埋,就如同他从未出现过。
夜半,沈刈额间出了一层冷汗,他猛然清醒:“景珩,景珩!”
他四下寻找着那人身影,可是没有,他找不到。
林祯的大氅披在自已身上,他的眼眶猩红,浓浓的嗜血气息快要压不住了。
外面那么冷的天,他就这么一袭单衣出去了?
沈刈不敢去思考更多,连忙下床寻那人的踪迹。
身体还是昏昏沉沉的,刚退烧的身子有些发软,他猛地踉跄一下,倏然看到了旁边的信。
他修长的指尖颤抖的拆开信件,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亲亲子瑜,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已一个人去比较好,你和贺之、徐元白不应该被我拖累的。
元熙帝看在老宁王的面子上,不会怪罪你的,届时你可以重返建安,继续做那个闲散的宁王,或者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情都可以。
对了,醒来后替我跟贺之说一声,我走了,让他勿念,有空会回去看他们的。
告诉怀安,念念不忘是必有回响的,他会知晓的。
子瑜,我走了,以后若是事情解决了,我再去寻你。
勿念,景珩。”
沈刈看完后浑身颤抖,林祯再一次抛下了他们。
他眼眶通红的看着信件,快步走出房门。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不时有积雪飞到他眼睑上,很快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他发狠的想,林祯,你这辈子不可能甩下我的。
他孤身在雪夜中飞奔,寻找着那个抛下了自已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沈刈觉得自已心口生疼,冰冷的寒风吹打在他身上,他仿佛一无所觉一样,只知道前行。
他失魂落魄的看着眼前的浮木,他再一次产生了幻觉。
他艰难的从袖口处取出着那节骨头,牙齿将手指咬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积雪上,鲜血在洁白的积雪上更显得诡异不堪。
他艰难的在雪地中用鲜血画了一个阵法。
冰雪使他伤口处麻木起来,暂时感觉不到疼痛。
他将指骨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眸子间流露出的全是疯狂的骇意。
片刻后,他将指骨收好,放回袖口处,却是猛然呕出了一口鲜血。
他胡乱擦了几下,眼神冰冷的望着前方。
林祯,找到你了。
他向那个方向快速奔跑。
心里叫嚣着,找到他!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清瘦的身影,独行在雪夜间,月光衬得人更是清冷。
他大喊:“林祯!”
林祯觉得自已产生幻觉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子瑜的声音。
他摇了摇头,不让自已胡思乱想。
下一刻,那个人猛然将他扑倒。
林祯单薄的脊梁磕在雪地上,不小心压到了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
却看到了熟悉的衣衫。
“子瑜?你怎么在这里。”
沈刈抱着人狠狠吸了几口,才抬起头看着林祯。
沈刈眼眶通红的看着他,林祯心口一片慌乱。
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沈刈猛然撕咬上了唇瓣。
沈刈发狠的啃咬着身下的人,剧烈的恐慌让他身体还在颤抖。
离开建安的时候他就想过,找到林祯,带他离开,去闲云野鹤,远离凡尘。
此刻那人又要抛弃自已,沈刈有些难过。
他吻了好久,林祯觉得自已大脑都要缺氧了,沈刈才放开他。
他趴在林祯胸口处忧伤的望着他。
“景珩,我们不回去了好吗。”
他语气带着些许落寞,他不确定林祯会不会随自已走。
林祯微愣,手指摩挲着沈刈冰冷的脸颊,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泛起些许涟漪,温润的声音响起:“子瑜,建安那边你当如何?”
林祯有些心疼地看着他。
“不如何。你知道的,我的亲人只剩你了,景珩哥哥。”
沈刈语气低沉了许多。
当年宁王以及宁王妃被奸臣暗害,年纪尚小的世子因黏着林祯便搬去和他常住,因此躲过一劫。
那年的沈刈仅十六岁,丧礼结束后,林祯怕他难受,便将沈刈接过来两人一起同住,自此宁王府彻底成了空府。
我只剩你了,这句话久久敲打在林祯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他早该知道的,那计若成,可保青钟太平。
计若不成,自已则会死。
那沈刈呢,他破天荒的想,沈刈若是知道自已死了,他会很难受吧。
林祯愧疚的抱着他,在他湿润的眼睛上,轻柔的落下一吻。
“知道了,不会离开你的。”
过了片刻,沈刈将林祯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那雪白鹤氅最后还是披在了林祯身上,林祯不赞同的看着沈刈。
“你身体还没好,我不冷的。”
说着解开鹤氅,想要披在沈刈单薄的身体上。
沈刈紧紧拉着他手,制止了他的行为,接着一把将林祯搂进怀里。
“我抱着你就暖和了。”
那声音字字句句的砸在林祯心间,软的一塌糊涂。
“子瑜,你是如何知晓我在这里的。”
林祯回想着,自已离开的动静明明很小才是,而且此地沈刈是第一次来,又怎么能够这么快找到他。
之前下梁城外那次也是,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他。
沈刈愣了片刻,回答着:“卜卦。”
林祯哑然,摩挲着腰间的红玉,神色不明的看着远方。
“那你这卦还挺灵?”
沈刈闷闷地:“嗯。”
林祯心里总感觉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