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画的武功是在叩明寺学的。
以前的赵南画身体弱不适合学武,重生穿越而来的赵南画身体素质莫名强了些,叩明寺的空卓住持以为是天意,便没有保留的指点她学习武功,连叩明寺珍藏的学武典籍都传给赵南画。
六年时间,赵南画的武功已经达到没人能是对手的地步。
她打算在叩明寺待一辈子,谁知道空卓住持话里有话暗示她回临都,说她什么缘分未尽,说什么时机快到,整得赵南画不满,在大殿狂敲木鱼,敲得整个叩明寺都不安宁。
最后在叩明寺上下僧人劝导下无奈离开,她将自已学会武功的事隐藏,刚回府内,大姐赵湄拿长枪冲她而去,她差点就条件反射要挡,还好她算到长枪距离,硬生生忍住了。
现下这般情况,赵南画更是没料到会有杀手,心里骂了住持一句:臭老头,这就是你说的缘分!她和杀手的缘分吗?
嗖。
赵南画一刀抹掉黑衣人脖子后,把刀对准地上受伤的那个,“说,还是不说?”
黑衣人死死看着她,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咬舌自杀,就被赵南画更快一步把石头塞到他嘴里去,拿布帘捆住了他的双手双脚。
“想自杀?别啊,姐我还没玩够呢。”赵南画嘲讽着他,半蹲,刀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下半身划着,黑衣人腿开始哆嗦,嘴里呜呜呜的。
在他眼里,赵南画太可怕了。
看起来无辜温柔的女人,下一秒也许就能抹掉对方脖子,轻轻松松杀掉他们几个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在江湖上当杀手这么多年,武功高的倒是见过几个,可赵南画的出现,他好像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还有就是,不要以貌取人。
他累了,眼睛朝下示意着嘴巴,表示想说话。
赵南画指着雪地,“你写下来。”
黑衣人翻个白眼,在雪地上颤巍巍写下几句话,赵南画看完后勾起一抹笑,“……可真有意思。”
她注视着黑衣人,“一个杀手活到现在挺不容易的,不如我带着你去找一个人好不好?那个人一定能为你做主的。”
黑衣人不解,谁?
“刑司周泽端。”
赵南画说完站起身,往阿诗他们马车方向而去,黑衣人在身后呜呜呜呜的,赵南画烦躁的瞪他一眼,“不会蹦吗?你倒是蹦着跟我走啊!”
黑衣人挣扎着起身,好不容易艰难站起,却要双脚蹦着跟在赵南画身后往前。
还不如杀了他呢。
天渐渐暗下来,赵南画随着地上雪地里的马车轱辘印往前,脚踩在雪地上,没一会儿眼前的风变大,夹杂着雪一阵一阵,她用手臂遮挡着,快睁不开眼。
还有,她发觉身体在变冷。
人的身体再好,也抵不过自然的力量,太冷,冷得她直打牙颤。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听见身后扑通一声,赵南画啧了一声,她都快忘了身后还跟着有一人。
她身披厚髦倒是能扛一会儿,可黑衣人快冻死了!
一回头,黑衣人倒在雪地上四肢僵硬,身体颤抖脸色苍白,他有伤,加上突如其来的风雪冻伤,他快没了。
赵南画只得将身上的厚髦披在他身上,把他脚上的布帘解开,扶起他,拖着他往前走,一路上她骂骂咧咧,听得半晕半醒的黑衣人脑袋疼。
好在雪没下多久又停了。
赵南画顾不得找兰洲御他们,带着黑衣人前行,终于在一片白茫茫中发现了一间破旧的寺庙。
寺庙很破旧,窗户都断成好几截,蜘蛛网灰层堆满各个角落,如此破的地方中间却供奉着土地公公雕像,赵南画进去后用衣袖擦了擦土地公公的脸,规规矩矩的对它拜了三下。
她绕了一圈,在寺庙后面找到有人生过火的盆子和没有用干净的火折子,立马拖着黑衣人过去,两三下点燃了火。
火一燃,黑衣人感觉到暖意,身体的温度逐渐回升,人也好了不少。
赵南画瞅着他,掏起地上的雪,揉成团啪一下按在黑衣人受伤的地方,黑衣人嘴里含着石头,吃痛的呜呜叫着,还不可思议瞪向她。
赵南画也回瞪他一眼,“你闭嘴,你再呜呜的,小心石头蹭破你嘴巴,舌头没了看你怎么说话。”
真的可怜,买个衣裳还能遭遇刺杀,还要在冰天雪地里和一个杀手待在一块,赵南画坐在火盆旁搓手越想越不满,正想一脚踹死黑衣人,冷不丁听见了庙外响起的脚步声,她抬起来的脚转向火盆,踩几下拿雪块迅速熄灭了火,再把黑衣人一掌打晕扔进石块后面的凹槽里,嗖的一下跃上寺庙上的横梁。
她望着前方,寺庙门口很快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约莫五十几岁左右,他身上全是伤,跌跌撞撞的跑进寺庙里,虚弱的喊着:“救命救命……”
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南画看清他的脸后一惊,穆邑?他怎么来这儿了!
穆邑换了身行头,身穿黑灰色大毛领皮草,额头戴了一块抹额,头发垂在身后,两条缠着银丝带的小辫搭在肩头,十足的外域苗疆人风格打扮。
他神色阴冷,旁边跟了四个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有个人手里还押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浑身是伤。
“高其付!你以为你跑得了吗?”穆邑旁边的阿枉出声,前面还想跑的高其付立刻吓得当场跪下,他哆哆嗦嗦转身,一个劲儿的磕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的全族人,但是他们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赵南画眯起眼睛,全族人?难道……
穆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在雪地里站立着,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就像一头随时能撕咬高其付的野狼。
他冷声道:“我能在石西河那边找到李促,就一定能找到你。”
阿枉将手里押着的李促往前一摔,极其虚弱的李促滚了一圈到高其付旁边,同样害怕得不敢抬头。
“我很幸运。”穆邑半蹲在他俩面前,眼神逐渐变得狠毒,“你们两个跟当年迫害我全族的那副嘴脸一模一样,是一点没变,谢谢你们的脸让我再次找到你们。”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在房梁上的赵南画都没忍住头皮发麻。
穆邑在她那的第一印象是吊儿郎当嘴不饶人的流氓,现在,赵南画都快怀疑他被夺舍了。
“高其付,你说跟你没关系?”穆邑伸出手一把捏住他下巴,盯着他的眼睛,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继续说:“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想一想当年我族人惨死的画面?”
高其付说不出话,脸部肌肉止不住的抖。
赵南画琢磨着穆邑的话,穆邑一个外域的人,族人怎么会被临都的人迫害?
下一刻她就得到了答案。
穆邑狠狠捏着高其付下巴,力度大得快要卸掉他下巴,“没想到吧,我还能活着回来,没想到我还能换一副面孔出现在你们面前吧。”
嘶。
赵南画倒吸一口凉气。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极其模糊的画面,一个小孩儿往另外一个小孩儿手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
记忆卡断,她再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来了,
接着,她就目睹穆邑卸掉了高其付的下巴。
下巴被卸掉,高其付面容痛苦,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双手握爪在雪地里疯狂抽搐。
“阿枉。”穆邑站起身,“面对面,我要让他们亲眼目睹对方折磨而死。”
阿枉领命,让另外几人拽着高其付和李促转个方向,随后那几人一边一下开始了惨不忍睹的折磨。
当面拔掉牙齿,挑断手筋……
穆邑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背着手站着,他的眼底如冷潭,平静听着面前的惨叫声,连眼睛都不眨。
赵南画也动手杀过人,没有到折磨别人生不如死的地步,最多恐吓而已,可耳边传来此起彼伏惨叫声,她微微闭了闭眼选择不再看。
很快,惨叫声消失,那俩人死了。
阿枉回头去看穆邑,“主子,接下来怎么办?”
穆邑冷声,“烧了,连着这一块寺庙全烧了。”
赵南画唰的睁眼,什么,全烧了?
她脑子快速运转,从房梁上轻轻跃下,解开黑衣人的束缚,拿出他嘴里的石头,一手掐醒黑衣人,一手捂住他嘴,见他瞬间清醒后低声交代:“要想活着,就听我的。”
阿枉拿出了火折子,要扔出的时候,庙后面响起了一道轻微细响,他一惊侧头,“主子,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另外几人一跃,直奔庙后面而去。
穆邑是最后到的,等他怀揣着未散的杀意赶到时,眼前是被他手下包围在中间手持刀的黑衣人,他目光一沉,刚说出一个杀字,眼睛却无意一瞥,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他拧起眉头走近看清后,骇然失色。
“南画!”穆邑急忙的去扶她。
数秒前,赵南画威胁黑衣人绑了自已,搞不清状况的黑衣人照做,还往她嘴里塞了块石头,又看着赵南画划伤她自已的手臂倒地,他不懂赵南画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逃跑机会来了,他必须抓住!
脚还没动呢,就被人给包围了。
“……”黑衣人这一刻站在原地好像懂了,赵南画把他耍了。
穆邑把赵南画抱在怀里,手足无措地取出她嘴里的石头,拍拍她脸唤了几声,“南画!南画!睁眼看看我!南画!”
赵南画当然不会醒,下一秒她身上就多了件衣服感觉身体一轻,她居然被穆邑双手抱了起来。
穆邑身上有股淡淡的香,赵南画闻见后舒畅许多,他胸腔鼓动,抱着赵南画边跑边喊:“阿枉!快!救人!”
穆邑既然要救赵南画,那她便心安理得的睡过去,然而睡不了一点。
她不知道被穆邑骑马带到哪里,人刚躺在床上,一个大夫就飞奔着进房间,给她医治包扎,整个过程她因为疼无法入睡,直接睁开了眼睛。
大夫还以为是医学奇迹,看到赵南画睁眼吓一跳,“哎哟,人醒这么快!”
门外的穆邑听见后推门而入,隔着座屏模糊看到醒来的赵南画没控制住激动,刚要出声又赶紧转身去调整状态。
大夫已经出去,赵南画躺在床塌蹋上偏头注意到有人在,开口:“谁在哪里?”
“我。”穆邑出声,“穆邑。”
“穆邑?”赵南画假装惊讶,“真是你吗?你过来我看看。”
穆邑犹豫着,绕过屏风出现在她面前。
“我们又见面了。”他淡定的说。
赵南画上下扫了他一眼,明明前不久他还在杀人折磨人,他一句我们又见面了,赵南画觉得好生割裂,垂眸移开视线,假装问:“是你救了我吗?”
穆邑:“是,我在一间破庙里发现的你,你怎么会在那里,那个伤害你的黑衣人又是谁?”
赵南画将黑衣人来刺杀的事情说给穆邑听,还歪曲事实说是兰洲御杀死的那些人,她现在不想暴露自已会武功,只得无比凄惨的描绘着:“在打的时候一个黑衣人趁着兰洲御不注意,就把我抓走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好担心他们,我……”
越说赵南画越想哭。
穆邑见状上前一步,他别扭的安慰她:“别哭了,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会没事的。”
奇怪,穆邑自已都没想到这些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看了一眼赵南画左手臂包扎好的伤口,“好好养伤,伤口再次裂开我不会再救你。”
“是我又欠你一次了。”赵南画挣扎起身,穆邑欲扶又收回手。
赵南画对他说:“穆公子,我在昏迷前那黑衣人好像说他们,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找他们五个杀手去刺杀南宫麒的,南宫麒是我的好朋友,我想求你一件事,把他交给刑司查好吗?”
她把黑衣人在雪地上写的那几句话说给穆邑听,她是无法送黑衣人去见刑司的,刚好穆邑在,也就顺手的事,给她省些麻烦。
穆邑叩首,“放心,不用你说我定把他交给刑司。”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赵南画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你难道不讨厌那个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