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洲御还未走近那辆马车,只见那马车布帘一掀开,露出南宫麒那张脸,他下意识倒退,四肢僵硬一样往后倒退到自已的马车旁边,他说:“小姐不妙,那辆马车的人是南宫麒。”
阿诗啊了一声,“完了完了,是南宫麒。”
赵南画捂着自已的额头,龇牙咧嘴的,“什么南宫麒,什么人?”
话音刚落,南宫麒本人已经到她马车面前,叉腰大喊:“里面的是哪家不长眼睛的,居然敢吓老娘我!我的头都要被磕破了!”
赵南画头本就痛,她直接掀开布帘下车,不客气道:“我的头也磕破了!”
一时间,周围的老百姓们看热闹般又围了上去。
南宫麒见赵南画有些陌生,“你谁啊你!”
“你又是谁啊?”赵南画问她。
“我是首富之女南宫麒!你这女人我从来没见过,你谁啊!”南宫麒又问她。
赵南画同样报上名字,“赵将军之女赵南画。”
此话一出,好几个百姓开始议论起来,“赵南画?谁啊?”“赵将军不是只有赵湄一个女儿吗?哪里来的女儿?”“不会是……”
他们挤眉弄眼胡乱猜想着,不过南宫麒在听到她名字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走上前,围着赵南画走了两圈左看右看,“你,你是赵南画?”
阿诗在一旁说:“南宫姑娘,她的确是我家小姐赵南画。”
“妈呀。”南宫麒捂住嘴巴,然后上前一把握住赵南画的双手,难掩激动,“是我呀,胖姐姐南宫麒,小时候咱俩见过的!”
“额……”赵南画睁大眼睛,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情,发现记忆里查无此人。
不过为了不给赵府惹事,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反手回握着南宫麒的双手,十分激动的演着:“天啊!真的是你啊!”
一场可以爆发起来的冲突转化为认亲现场,当事人双方抱头痛哭,赵南画假哭,南宫麒真哭,看热闹的百姓觉得好生无聊,全散开了。
在南宫麒的描述下,赵南画大概搞清楚她俩之间的关系。
小时候南宫麒的爹还不是临都首富,她家刚搬到临都,她就因为长得胖被当地人欺负,赵南画路过带着二哥帮她赶走欺负她的人,后面那些人去欺负弱小的赵南画,南宫麒挺身而出暴揍他们,两个人一来二去就成为了好朋友,赵南画称呼她为胖姐姐。
可是没玩多久,南宫麒她爹发达成为首富,他们一家人就搬到另外一处宅子去住,南宫麒她爹还下令不让她去找赵南画,过几年后她爹才勉强松口让她去找赵南画玩,结果赵南画就跟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
“你怎么会被送去叩明寺?”南宫麒现在得到真相后,一脸奇怪的问赵南画。
她俩同坐在一辆马车里聊天,赵南画笑着,“是我自已的去的,修身养性嘛。”
“那你该告知我的,不对,你肯定也有你的苦衷!是不是?”南宫麒依旧紧紧握住她手说。
赵南画抿抿嘴,没回答。
“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我俩见面还是这种情况下,得亏遇见了你让我心情好了点,不然我真的……”南宫麒欲哭无泪。
她没有朋友,现在能遇到曾经的好朋友赵南画,她都觉得是老天开了眼。
“你怎么了?”赵南画温柔的问她。
南宫麒没有避讳,直接给赵南画讲了詹虎的来龙去脉。
靠,了,个,北。
赵南画听完后,心里泛起巨大的波浪,直接惊掉她下巴。
吃个瓜发现,转来转去又回到起点。
她伸出手握住南宫麒的手,表情难得露出些真情实感,赵南画心疼的说:“这些年真的很难熬吧,辛苦你了姐姐。”
南宫麒眼圈泛红,她一个劲儿的对赵南画说道:“你回来了就好你回来了就好,我也有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了,真的……真的。”
赵南画揽住她肩,轻轻拍了拍。
两个人聊了会儿发现她们都是朝赵安平开的衣铺子而去,等到的时候,赵安平并没有在衣铺子里。
店员很抱歉的对她俩说:“老板他去郊外那家染布庄忙了,两位小姐要不先回去,等老板回来了我让人通知你们?”
赵南画笑着摇头,“没事,我等等就好。”
南宫麒在店铺里转一圈后没看到自已喜欢的布料和成色,于是对着赵南画说,“南画,这里没我喜欢的,既然你哥在染布庄,我们要不一道过去,正好你帮我出出主意,看选什么样的布料衬我身?”
染布庄在郊外,赵南画本人不是很愿意坐马车出城门,摇摇晃晃她就想睡觉,但出于对南宫麒的姐妹情谊,她还是应下了。
也就是这一趟出去,差点要了赵南画的命。
南宫麒还是拉着赵南画坐同一辆马车,兰洲御和阿诗以及几个下人坐在前面的马车里,两辆马车缓缓朝郊外而去。
马车上,南宫麒不客气的将自已带的白色乳饼分享给赵南画,“你尝尝,这是我自已做的。”
赵南家伸出手指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乳饼清香爽口,味道有很重的奶味,她眼睛一亮,“好吃,南宫姐姐你用什么做的?”
南宫麒憨憨一笑,“羊奶,特新鲜,我爹从老远地方带回来的,我偷偷要了些做乳饼。”
赵南画用手帕给自已嘴角擦了擦,奇怪的问:“偷偷?你爹他不让你喝羊奶?”
南宫麒:“对,因为我胖,很多东西他都不给我吃,我那个弟弟也是一样的,有好吃的永远藏起来不给我。”
赵南画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她瞧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南宫麒,脑子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
连吃的都藏起来不给南宫麒,居然能让南宫麒去选上等的给她?
按南宫麒的话来说,这么多年她爹和弟弟都不喜欢她,怎么偏偏……
赵南画很难不多想,她靠近南宫麒问道:“南宫姐姐,你刚才说你去领詹虎尸体,是你爹让你去的?”
南宫麒嘴里嚼着吃的,回忆着南宫汛的话含含糊糊说:“对,我爹是怕我被怀疑成杀死詹虎的凶手,怕南宫家会毁在我手里,还好我去领了,打消了嫌疑。”
她咽下吃的又说,“你别说出去啊南画,我可是把你当知心朋友的。”
赵南画有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断押司。
刑司站在停尸屋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仵作解剖詹虎的尸体,已经过了好几天没人认领詹虎尸体,他果断选择解剖尸体,他是铁了心要查出凶手。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仵作解剖完毕,伸手臂给自已擦擦汗,随后向刑司汇报结果,他说:“刑司大人,之前初步判断詹虎是中毒而死,现下解剖发现,他体内确实含有少许毒素。”
“什么毒?”
刑司:“不知道大人听说过一种动物鸩没有?它比鹰大,其羽毛有剧毒,如果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鸩酒,毒性很大,几乎不可解救。”
刑司走上前去看詹虎的尸体,皱起眉头,“鸩毒……”
“是,鸩这种东西在我们临都根本不存在,只有外域才有。”
刑司脑子嗡一下,他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穆邑。
不,不是他。
刑司快速打消脑海里的念头,他怎能怀疑到穆邑身上去。
仵作没看刑司那变幻莫测的表情,还向刑司继续如实汇报,“有件事我很疑惑,明明詹虎中了毒已死,怎么还会被再次勒死悬挂于城门口之上?”
刑司回神过来,他立刻走到仵作面前,“你说什么?再次勒死?”
“是,我刚刚查验过了,詹虎在中毒后还遭受了勒死,中途大概隔了不到半个时辰。”仵作说。
他比划着脖子,“根据脖子上的伤痕来看,勒死詹虎的人力气很大,导致伤痕至今未消,我推测那人比詹虎小半个脑袋。”
刑司得知这个结果后一下子没站稳,他恍然大悟,“杀死詹虎的,果然不止一个人!”
他当即走出房门下令:“来人!将春风阁的老板伙计全部叫来审问,同时把吊死詹虎的绳子找来!”
“是!”一众手下领命。
“还有……”刑司顿了顿说,“去请穆邑过来。”
·
说来也是不巧,早上临都没有下雪,偏偏赵南画和南宫麒去郊外的时候就开始下起了雪,南宫麒裹紧自已的衣裳,抱怨着:“老天爷一点也不客气!明明是老娘开心的一天,就下起雪了?它怎么连今天都不顾着我,哼!”
赵南画被她模样可爱到,没忍住噗嗤一笑。
马车内还算暖和,赵南画准备闭目休息,突然,雪中一股更为极寒的气从远处袭来,赵南画耳朵一动,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她往前一把掀起布帘,眯起眼睛……
噌噌噌!
两旁的雪林里闪现出五个黑衣人,正手持刀冲向马车!
赵南画一惊,大喊:“兰洲御!有杀手!”
说时迟那时快,五个黑衣人已经齐齐握着刀从四面砍向赵南画南宫麒所在的马车,赵南画反应极快的拽着南宫麒往马车外一扑,砰!
马车瞬间被砍成好几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滚落在地的南宫麒吓傻了,她啊啊啊的惨叫着,那些黑衣人齐刷刷看向了她。
就在这时,兰洲御从后面的马车内一跃而出,手持长剑站在了赵南画和南宫麒面前,大声质问五个蒙着黑雾黑面的人:“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们!”
那五人自然不会答话,提起刀就冲向兰洲御。
兰洲御迎敌,和他们缠斗起来。
赵南画不给兰洲御添麻烦,拉着南宫麒跑到阿诗那边去躲着,阿诗在那边也被吓惨,她急忙推着几个下人,“你们去,去帮忙啊,你们不是南宫麒家的吗,快去帮忙!”
几个下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平日里都是南宫麒吓退别人,他们在身后什么也不用做,现在真的有杀手,他们吓得连滚带爬,从阿诗旁边逃跑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杀手,五个人合力攻击兰洲御,兰洲御虽然能抵抗,但一个人始终难敌八手,他逐渐被打得落于下风。
兰洲御处于下风后,其中一个黑衣人趁机抽身,把刀对准了躲在马车后面的赵南画三人。
南宫麒和阿诗瑟瑟发抖躲在赵南画身后,南宫麒浑身发抖,没了之前的气质,“别,别过来……”
赵南画护着她俩,见黑衣人一步一步提刀杀来,害怕的眼神在那一刻骤然变冷,泛起浓浓的杀意。
她迅速把阿诗扔进马车内,接着又把南宫麒甩进去,扯下马车布帘,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儿立马奔走。
“啊啊啊!”南宫麒阿诗在马车内闭眼尖叫。
一气呵成过后,赵南画侧身躲过黑衣人一刀后,把布帘反手套在他脖子上,然后狠狠往身后紧紧一拉,力气大得黑衣人拼命挣扎,手中的刀也脱了手。
赵南画见状,伸出脚将未落地的刀在半空中踢起来,腾出一只手握住,随后干脆利落抹了黑衣人的脖子。
血飞溅在她脸上和身上,她全然不顾,抬脚就去帮兰洲御。
兰洲御的肩上已经被划伤,他依旧咬着牙握着剑抵挡着黑衣人进攻,赵南画将手里的刀一个飞旋扔出,刺中黑衣人后,兰洲御得以喘息半分,另外个黑衣人趁机转身跃起去追跑走的马车。
赵南画见来不及,冲兰洲御喊:“兰洲御快追!”
兰洲御看向她,急切道:“你怎么办小姐!我不能走!”
“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我搞得定,你去保护阿诗她俩,她们两个要是有事,你他妈就以死谢罪吧!”赵南画没忍住爆了脏话。
唧唧歪歪的男人跟个娘们一样!
兰洲御咬紧牙,提着剑就追了上去,“小姐你要保护好自已!你死了我也会以死谢罪!”
他对赵南画暴露会武功的事情好像并不意外,他早就认为赵南画在藏锋,如今乍现,在他预料当中。
兰洲御走后,赵南捡起地上血淋淋的刀,站在剩下三个黑衣人面前,把刀横在身前,雪花落在她脸融化混着血迹往下,滴落在银晃晃的刀尖上,冷风吹起她散落的碎发,她眼冒红光冷笑着:“准备好上黄泉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