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一众官宦子女,都是坐得笔直,目不斜视,跟着赵先生认真念着,他们在拜读文修院之前,家中的长辈都千叮万嘱咐,一定要听从赵先生的教导,切不可让先生不高兴,否则就是丢了家门的脸面。
贵胄子女们自是在赵先生这里无不循规蹈矩,赵先生也是乐得教导,当然若是顽皮捣蛋,不服管教的,就算长辈说再多的情,也是进不了文修院当中。
教授了许多诗词文章,再讲解了一些容易理解的圣贤名言,转眼快到下课时间,在文修院内一般只有上午有课,到了下午弟子们只能回家温习功课,赵先生侧在下午时光,读书或者写字,又或者到别处品茶与友人做一做文章等。
赵先生看时间尚早,就问学员们:“圣人有一句名言做:‘德輶如毛,民贤克举之’,是为何意,谁能够解释一下。”
闻听此言,一众学员恁是都犯了难,老师以前没有教过,他们怎么会知道什么意思呢?都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赵先生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也不那么生气,只是说着:“今天特意用这一句考考你们,是想检验各位到底学会了多少,虽然没有教授给各位,但是用以往所学的,融会贯通也能够做出合理解释。”
话音落下好半天没人能够站出来解答,赵先生面上有些不悦了,道:“你们平时一个个背的很认真,为何到了这时,没有一人做出解答。”顿了顿又道:“若还是没人作答,下课后回去,每人抄写《三字经》一百遍。”
嘶!
众人冷不丁的唏嘘不已,真要是这样了,回去后岂不是一整晚不能睡觉,那还了得,可是又能怎样?
坐位前排的慕若兰眼珠子溜溜一转,侧眸悄悄朝对面位子上坐着的慕惊喻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忙站起来对一脸不悦的赵先生说道:“惊喻有话想对先生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先生认出是王府的慕惊喻,听说他不久前从文山书院回来,便入了她的文修院继续读书,心想他应该有些学问才对,能否解答课题,试着询问:“你是不是能解答出来?”
慕惊喻先卖了个关子:“先生学问渊博,哪是我等能够仰望。”顿了顿才说道:“我们在座的都解答不出来,可是有一人能够呀。”
赵先生见他吊人胃口,没好气的问:“那人是谁?”
慕惊喻转身看了看坐在后排默不作声的慕清月,不言而喻。那日他在寿宴上亲眼看着慕清月出彩,博得老主母的厚爱,便在心中嫉恨起来,凭什么那个平日里不讨喜的根本没资格做他长姐的慕清月风光盖住了所有人?
从小到大他慕惊喻便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在文山书院的日子里,就自视甚高,谁都不会放在眼里,经常仗着王府世子的身份,打压欺负一直看不惯的同学,别人敢怒不敢言,后来因为一些琐事把人打成了重伤,书院中人对他怨恨终于爆发,闹到学政大人那里,为了平息事态,学政又不敢得罪慕王府,只好让慕惊喻先回去避上一阵子,等风声过后,不了了之再回来书院也不迟。
慕清月一个不受宠的嫡长女大小姐,怎么把风光凌驾在能够慕惊喻的头上,而且慕惊喻从小耳濡目染母亲张氏和亲姐慕若兰对慕清月的轻视以及不屑,心中早就对慕清月怀中厌恶、鄙夷还不如王府中养的猫狗那样有脸面的刻板印象。不折磨死她怎么对得起心中那口恶气?
赵先生及其他人都朝坐在最后排的慕清月看过去,这么一看许多人心里对她有了一种既孤独又是渺小的小透明感觉。
慕清月原本是要坐在前排的,慕惊喻和慕若兰暗中捣鬼,利用赵先生对慕清月不太了解的印象,打了好几次小报告后,终于把慕清月赶到了最后排,遭周围同学们的无视。而慕清月也没说什么,只是懒得理会她们的那些小伎俩罢了。
赵先生看了慕清月好半天才想起她就是近些天在慕王府风头大盛的王府嫡长女大小姐。若不是慕惊喻有意提示,恐怕都要把她给忘记了。
“慕清月,你是否能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赵先生询问眼神看过去,她突然想起来慕清月才来不到一个星期,别人学了那么久都答不出来,她怎么能够解答了,不过话已说出口,只能看看对方怎么回答了。
慕清月坐在后排对慕惊喻和慕若兰的一系列小动作早就看在眼里,对此习以为常,反之那才叫奇怪呢。
“清月对先生提出的问题,没有太大的把握解答,所以不敢回答。”慕清月起身不卑不亢道。
闻听此言,赵先生倒是觉得意外,没想到她才进入文修院不久,虽没有明说会解答,但换做是谁都能听出她慕清月能够将难倒众人的课题回答出来。
“清月能否回答上来?”赵先生来了兴趣,倒要看看在王府无限风光的慕大小姐到底有几斤几两,或者只不过大言不惭。
慕清月也不矫情,颔首道:“能,但不一定正确。”
“那你先说说看。”赵先生说道。
看到慕惊喻、慕若兰看过来的古怪眼神,慕清月倒是反问:“若是答对如何,答错了又如何?”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没有好处的事谁都不愿做。
这倒引来赵先生对慕清月偌大的兴趣,当然知晓慕清月和慕惊喻、慕若兰属于同父异母的姐弟妹,看上去好像不太和慕,对于游走在皇族贵胄之间的赵先生对这样的事情,已是见怪不怪。
脑海中灵光一闪,赵先生故作冷然道:“若是答对了,送你一副为师的墨宝;若是答错了你慕清月就代替同学们抄写《三字经》一百遍如何?”
此话一说出,大部分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态度,倒要看看慕清月回答是否对错。
只是慕若兰和慕惊喻高兴的差点蹦跳出来,她俩心中一直觉得慕清月根本回答不出来,之所以说的模棱两可,只是在赵先生面前找存在感,想以此获得足够重视,她俩认为到此时赵先生看穿慕清月的预谋,显然是想大惩小诫,让其在那么多同学面前出丑,想想看也是够慕若兰、慕惊喻开心不已。
谁知慕清月眸光闪亮,对赵先生说着:“若是清月侥幸答对,能否提个要求,否则就太过无趣了。”
赵先生首肯说着:“如你所愿,为师的墨宝也一并给你。”
慕清月眸子中闪过别样神彩,坏笑看着慕若兰和慕惊喻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弟子要是答对了,就让若兰和惊喻代替我抄写《三字经》五百遍,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那好,就这么办。”赵先生朗声笑道。
“先生,万万不可。”慕若兰和慕惊喻再也坐不住了,真要让慕清月答对,她们俩可就惨了,要抄五百遍《三字经》,还不把她俩给活活玩死不可。
赵先生似笑非笑般看着她俩说:“你们就祈祷大小姐不要回答正确就好。”
“且慢。”慕若兰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不知先生怎样认定慕清月的答案是正确的,是否有了正确答案,否则全凭先生的喜好认同慕清月是否正确,实乃难以服众。”
赵先生也不多言,拿起笔墨在案上宣纸上书写一遍,对折叠成一小块,当着众人面放在案头上。
“慕清月,先解释一遍,然后交给各位查看是不是和上面的答案是一致。而且为师敢保证这个问题是突然心血来潮才问出来,是先不可能和慕清月互相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