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母所说的赵先生乃是位曾在宫中任职的女官。大夏国自先皇太祖开国之日起便有在官宦世家选用有才德的女子在后官开设独立部门,辅助皇后等贵妃娘娘管理相关事宜,每月都有丰厚的赏赐,除了与皇帝汇报事物外,一般不和任何男子接触,直到年满二十九岁后便可出宫,由皇室给予婚配,解决后顾之忧。
这位赵先生便是此类人,还是赵妈的一位远房嫡亲,当初王府想开设私塾,教导府中子女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先生,赵妈于是推荐赵先生加上慕忠信与老主母诚心相邀,那赵先生就留了下来。
而站在不远处的慕清月闻言,根据前世主人的记忆,虽然从前的慕清月常常久病卧床,没怎么出过“清瘦院”,不过在丫鬟、婆子们口中听闻到赵先生一些事情。
那位王府教授私塾的赵先生已年过四旬,却未曾婚配,那年皇帝在她出宫的时候曾许配过婚姻,不过给当时的赵先生委婉拒绝掉了,据她自已所说因自幼饱读圣贤书,早看透人伦是非,不想挣扎在苦海之中,只想一人悠然自得渡过后半生,便是苦尽甘来,婚姻又有何意义,自此皇帝也强求不得,只好就此作罢。
“今日寿宴,不知赵先生是否在此?”老主母询问身旁的赵妈。因赵先生平时不喜欢热闹,又是宫中女官出身,曾得到过皇帝的赞赏,身份地位超然,因而无论慕忠信或者老主母都是不敢轻易得罪,往往对其礼遇有加,就算赵先生不前来拜寿,老主母等人也是完全可以理解,故有此一问。
赵妈说道:“赵先生曾向老奴交待,说是今日要和几位故人叙叙旧,而无法前来为主母祝寿,特意让老奴送来一副她亲手所书贺词以表一片心意。”
“哦。”老主母颔首,又道:“赵先生有那份心意就好,能够请地动她前来,已经是我慕王府莫大的荣幸。”
又看向慕清月,和蔼地问着:“清月,你可愿意去文修院接受赵先生的教导?”
慕清月微微躬身,颔首道:“孙女愿意,能拜赵先生为师,实乃三生有幸。”
在慕王府中,有年轻的后辈进入文修院,无疑是得到了老主母的认可,将来就能够在府中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说不定以后会有管理府中大小事物的权利。
在王府几个年轻后辈中,以前就只有慕若兰、慕如云和最近从外地文山书院回来,张氏的长子,慕若兰的亲弟弟慕惊喻及另外几位慕名前来的其他官宦人家的子女拜在赵先生门下。
可是现在老主母钦点慕清月进入文修院学习,无疑触动了张氏她们将来会获得管家实权,哪能不会恼恨呢?
于是张氏想了想,不急不慢在老主母身旁说着:“主母让清月进文修院,真是天大的好事,可惜她大病初愈,若是贸然进文修院,或许会受不了赵先生的严苛,搞不好辛苦累坏了身子,不如等一些时日过去,彻底养好了身子再去文修院学习也不为过。”
话说的倒是很好听,慕清月听闻很想笑出声来,以前世顶级特工的察言观色,还会看不出张氏是不想让她进入文修院,又不好当面反驳老主母的决定,只好打着“关心”的幌子,借口慕清月的病情拖延一段时间,只有没人再提此事,老主母一时忘记,那时候慕清月进文修院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慕清月眸光轻蔑扫视一眼不露声色,暗自得意的张氏后,轻声说着:“那就不劳烦大夫人操心,清月本就病弱之躯,如能得赵先生栽培,就算再过严苛,只要死不了便是天大的造化。”
听闻慕清月此话,张氏一时语塞,看着慕清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慕若兰气得也快说不出话来,为什么所有的好事,好像都被以前病歪歪,遭人羞辱耻笑的王府嫡长女给占完了。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老主母……”慕若兰想要说些什么。
老主母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慕若兰,又看向慕清月颔首道:“就这么说定了,进入文修院后,一定要尊师重教,万万不可懈怠。”
“孙女明白,绝不会让老主母失望。”慕清月重重点头,像极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慕若兰和张氏都看在眼里,虽然肺都快气炸,可如今事已至此,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从长计议。
老主母这次的寿宴有太多的惊喜,让在场众人都目不暇接,简直比看一场大戏还要精彩过瘾,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脸上都不表现出来。
接下来的寿宴在众人对老祖母一句句恭维之词和一幕幕精彩杂耍,伶人说唱歌舞,等一系列娱乐助兴中顺利结束。
回到宜兰居。
樱英和连桃见到大小姐,丢下手中活,忙着迎了过去。
“大小姐,大夫人那边怎么样了?”樱英很是焦虑地问道。
连桃倒是没说什么,倒是顾不得主仆之间的礼仪,用询问的目光看过来。
慕清月看着她们,檀口露出雪白整齐的银牙,唇边勾勒起微笑,赞赏道:“这件事你们做的很不错,大夫人和慕若兰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早已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你们放心好了,她们不会也没有那个闲功夫找你们的麻烦。”
樱英和连桃听到大小姐这样说,都不由长舒一口气,掉包“孔雀开屏图”看似是她俩让张氏吃了大亏,实则若慕清月没有那个心机和实力,哪会在寿宴当中挫败特意针对过来的接二连三的阴谋诡计。二女虽性子不同,也不得不在心里同时佩服起大小姐来。
慕清月接着说:“我答应你们的事,自会信守承诺。”
对樱英说道:“我现在就让青竹送你去膳食堂去,那里有赵妈做主,想来往后就算大夫人有心为难你,也是无可奈何,你就好生在那边伺候主子吧。”
樱英连忙磕头谢恩。慕清月看着连桃又说着:“你若害怕大夫人那边,想要改变主意,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个好去处,如何?”
连桃目光炯炯,斩钉截铁说着:“奴婢说了,要跟谁大小姐,就不会想着后悔,就算大夫人想要为难,奴婢顶多一死,又会有什么好怕的?”
慕清月微笑颔首说着:“你有此心意,我就答应下来,不过!”语气转冷道:“今后你要是心怀不轨,生出背叛主子的心意,我决不会饶恕你。”
“嗯。”连桃点头道:“奴婢听明白了。”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一旁的樱英在心底不尽叹息一声,在她看来慕清月就算在有能耐,还有老主母撑腰,想要斗跨在王府中树大根深的大夫人,必然难上加难,连桃决心跟随大小姐,实非明智之举。也不想多待着了,便跟着青竹前往膳食堂而去。
文修院坐落在深宅大院慕王府的东院,距离“宜兰居”到有些远。
慕清月当时头一次见到赵先生时,第一印象就是她好年轻啊,皮肤保养的像个三十多岁的优雅夫人,乌黑青丝挽着发髻,佩戴着纶巾,宽大的墨色儒袍罩在娇小婀娜身段上,多出几分读圣贤书,独立于世间的悠然气质。
“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赵先生一字字认真教授包括慕清月在内,下面坐着的贵胄子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