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寒那张俊朗的面庞之上,悄然浮现出了一抹极为明显的尴尬之色。他微微抿了抿嘴唇,而后说道:“我之前曾跟你提及过一些关于家中之事,想必咱们成婚之前,你也是仔细地查探过我的。”这番话语之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
他并未觉得萧家对自已展开调查一事有何不妥之处。倘若换做是他要将自家女儿出嫁,也会事先去深入了解一番男方的具体状况,而且说不定其调查力度比起萧家来还要更为严苛。
“他们那些人一直以来都在处心积虑地寻觅各种时机企图加害于我。此次好不容易得知了我的行踪,又听闻我即将参加科举考试。担心万一我当真能够高中金榜、踏入仕途,届时拥有了官身,若是再想取我性命,那可就等同于刺杀朝廷命官之重罪了。所以这帮家伙才急于赶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尽快把我给彻底解决掉。”说到此处时,苏景寒不禁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意。
“那一次,他们可真下足了血本,居然在我沿途所经过的每一家店铺之中都安插了人手,着迷药令我丧失了抵抗能力,幸运的是,我平日里体质还算不错,对于药物亦有着一定的抗性。故而尽管当时意识已然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强撑着勉力奔逃了一段路程。
也正是在这般危急关头,有幸与你相遇。若非如此,只怕那一次我的这条小命便真要交待在那里了。”言罢,苏景寒长舒了一口气,有后怕,也有庆幸。
所以,这次你真的不必言谢于我。若不是当初你义无反顾地救下我的性命,而后又心甘情愿地下嫁给我这个一穷二白之人,恐怕我与景阳早已命丧黄泉,哪里还有如今这般光景?更遑论景阳能够重新站立起来,恢复如初。”
萧长莺静静地听着苏景寒这番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久久没有言语。
原来如此。
苏景寒之所以一直以来对自已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并非出自真心喜爱,而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以及以身相许之情。
想到此处,萧长莺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作多情的那个人始终都是自已。
就在方才,她甚至还天真地认为苏景寒定然不会挟恩图报,而自已若是主动一些,向他表明愿意从此与他携手共度余生,或许两人之间的关系便能更进一步。
然而此刻看来,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万幸的是,那些话终究未曾脱口而出。倘若当时自已真的说了出来,苏景寒是否会误以为自已从一开始便对他心怀不轨,妄图凭借着尊贵的身份和崇高的地位来逼迫他与自已谈情说爱?
“你那群亲戚,要不要我找人处理掉?”萧长莺问道。无论怎样,此次的确是他救了自已一命,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苏景寒这人还算不错,值得留在身边。因此,她必须确保他的人身安全万无一失。
苏景寒听萧长莺这么说,只当刚刚她的沉默是在心疼他,心中不禁一喜。早晚有一天,他会让她对他动心:“不用,自从与你成亲之后,他们便不敢再像以前那般了,甚至还给我送过悔过的书信,祈求我的饶恕。饶是不会饶的,但是这个仇,我想自已报。”
也是,报仇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自已报比较爽。
萧长莺:“行,那你要是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跟我说。”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萧长莺的房中。两人简单的梳洗完毕后,屋内再次聚满了人。因着是在萧长莺的屋子里,苏景阳没来,但是不代表他不担心,许清月早早便到了,得知苏景寒也醒来了,她先是关切地询问了一番苏景寒与萧长莺的状况,当得知二人皆无大碍之后,便匆忙转身离去,她心中急切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苏景阳。
昨天到今日早晨苏景阳都没好好吃饭,若继续如此下去,身体怎能尽快恢复?
想到这里,许清月脚下的步伐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苏景阳一得知这个好消息后,终于舒了一口气。而一旁的许清月见此情景,则温柔地劝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再吃点燕窝吧,补补身子,也省的让景寒哥和嫂子担心你。”苏景阳点了点头,端起碗来将碗里的燕窝一口口吃了下去。
吃完燕窝后的苏景阳,按照日常习惯准备开始当天的药浴。
这些天,御医只要得空便会前来探望,并根据苏景阳的身体状况调整药方。就在昨日泡药浴的时候,御医说今日要为他重新调配药方,待药浴结束后他可以尝试扶着床沿走上几步。
所以,今日的药浴对于苏景阳来说意义非凡,他心中既充满了期待与兴奋,同时又夹杂着些许不安和紧张。
为了不让自已的情绪影响到许清月,苏景阳故意找了个借口把许清月支开:“清月,我突然想起有些常用之物落在咱们之前居住的地方了,你能不能趁我泡药浴这会儿工夫,回去帮我取一下?”许清月丝毫没有怀疑苏景阳的话,点头应道:“好,你安心泡药浴,你都要什么,我这就去给你拿回来。”两人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苏景阳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等待药浴的开始。
许清月回到宅子时,里面显得颇为冷清,大家都纷纷出门去做工了,偌大的宅院里只剩下上次与林怡发生过争吵的张婶子。张婶子这会儿也不是无所事事,大伙推选她专门负责看守宅院以及料理琐事。每个月,大家伙儿会共同凑出一百文钱作为她的酬劳。这笔费用由众人平均分摊,这是对张婶子辛勤工作的一种认可和回报。
要说起来,当初林怡也曾试图争夺这份差事。
倒也并非完全是冲着那每月的一百文钱去的,而是另有一番心思——这林怡平日里就常常有事没事地往门口转悠。只要能揽下这活儿,每次苏景寒来的时候,她便能第一个知道,并且还能跟他亲近亲近。
只可惜,最终大伙儿都没有同意将这活儿交给她。一来还从未听说过有哪户人家会让如此年轻的女孩子充当看门人;二来,这报酬可不单单只是用于让人看门而已,同时还包含着打理整座宅院。而林怡这人,平素在家中被娇宠惯了,基本上啥家务活都不会干。要是真把这么大个院子交由她来收拾照料,恐怕用不了多久,这院子就会变得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许清月动作利落地收拾着苏景阳的行李物件,同时与一旁的张婶子闲聊着天儿。张婶子那可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从她嘴里吐出的各种八卦精彩纷呈,让许清月听得津津有味。
言谈之间,张婶子提及许清月似乎是在一家富贵人家当丫鬟做事。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许清月每次回到家中时的穿着打扮却丝毫不像个普通丫鬟该有的模样。从衣裳和配饰上看,怎么看都更像是......张婶子欲言又止,但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显然是暗指林怡在外头做了些不太光彩的事情。
而且,如今林怡不仅不会回宅子了,甚至连她的父母双亲也要带着年幼的弟弟随着下一批前来的人们一同赶来这里。
许清月心里头却是另有一番思量,以林怡的性子,有苏景寒珠玉在前,她断断是不会跟那富户的主人做出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来的。
但是借着国公府姑爷的势,做一些其他事情,倒是有可能。
思及此,许清月决定一会儿回国公府就向景寒哥哥提个醒儿。只是,还未等她动身返程,林怡竟然抢先一步将她堵在了屋子里。
林怡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娇声说道:“清月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妹妹我可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