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也不消停。
皇后本想撮合木挞公主和孟仲和亲的,谁知皇帝微服私访回来,竟然直接封了公主为锦嫔,还给了很多赏赐。
锦嫔狐媚,夜夜霸占着皇帝,后宫一时怨声载道。
皇后面上不显,大度地维系着姐妹团结,背地里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后宫的争斗从来都都是无休无止的。
苏禾在府里的活儿不多,于是便在仆役的院子里种了一小片草药田,用来打发闲暇时光。
她还是会给楚承南准备餐食,但一般都是让元春去送。
最近几日,府里似乎特别忙碌,问了老权才知道,过几日便是楚承南的生辰。
楚承南从不办生辰宴,但老权还是会张罗着从里到外洒扫装点一下。
老权能在定远王府当值管家,自然是个人精,观人于微。
自从这次回来,主子和苏姑娘都变了许多。尤其是苏姑娘,性情大变,不似之前那么叽叽喳喳,活泼开朗了。老权似乎想同她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禾察觉到了老权的纠结,主动开了口:“权叔,我能做些什么吗?”
姑娘主动起了话头子,老权的话就好说了:“苏姑娘若是得空,不如替王爷绘些衣衫的图样吧,府里的秀娘制来制去也弄不出什么新花样来。”
苏禾这才陡然想起,楚承南曾吩咐她制一件里衣,这件事她竟全然忘记了。
主子吩咐的事儿总是要做的。
里衣的样式简单,用不了几日的。
苏禾去秀娘那儿要来了上好的绸缎、丝线和绣架准备制衣。
她的女红很不怎么样,只能是勉强交差的水平,太复杂的纹样她肯定是做不出的。但寻思个简单些的图案还是能勉强凑合一下的。
她打算在衣襟处绣一组碧春藤,碧春藤是天机谷后山独有的一味草药,从师祖那时候便开始培植,有专人负责培植养护。碧春藤的花、果、叶、根都是上品的药材。师傅这些年一直在用碧春藤和各种草药组合制药,有的药已成,有的药还在试炼中。
碧春藤世人都没见过,所以就算她绣得不像,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可即便是最简单的针法,苏禾绣得也是坎坷,好几根手指都扎破了。不过她天资聪颖,寻了位秀娘讨教,进步倒是颇大。
给衣服做裁片的时候,那日量衣的画面再度记忆。他分明就是戏弄她,占她便宜,简直可恶。可今日想起,苏禾的脸还是红了。
如果没有周野的冲动,她是不是可以有一点点喜欢王爷呢?
楚国女子地位本就卑微,被烙上“苟且”烙印的女子即便是在寻常人家,也是会低人一头的。若是在大家族里,母家甚至会为了保全家族颜面而弃之。
她还能留在府里三餐无忧,有瓦遮头还真是王爷仁慈了。
当她把里衣拿给老权过目的时候,老权如鲠在喉,他是没想到姑娘家的女红还能这般...一言难尽。这样的杉子寻常人家穿穿倒还过得去,可如果是给王爷的...可就差点意思了。
“权叔如果觉得不合适,那还是不要呈给王爷了。”苏禾也有些心虚,不过她真的尽力了。
“无妨无妨,只要是姑娘绣的,王爷会领情的。”老权似乎话里有话。
衫子不一定要拿来穿,传递一下情感,也是可以的。
“那便请权叔以秀娘的名义呈给王爷吧。”苏禾说道。
老权不解,为何要以秀娘的名义呈送?
“里衣这样的贴身物件不是谁人都能制的,王爷没有娶妻纳妾,里衣应由府里的秀娘绣制。我的身份卑微,自是不便为王爷做这样的贴身之物。”她说得很有道理,老权点头收下了那件里衣。
楚承南生辰的前一夜,秀娘跟着老权,送了新制的衣衫过去,楚承南本也没什么闲工夫折腾衣服。秀娘在府里待了那么多年,制几件衣裳自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老权立在案前迟迟不肯告退,东拉西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让他心底生出了几分疑惑。
“王爷,您还是试试衣服吧,如果不合适,今夜还能让秀娘连夜改。”
老权是府里的老人,从楚承南出生便贴身伺候着,楚承南上战场的那些年,老权就守着王爷府,一直守到头发半白,才等回了楚承南。
楚承南对他与其他仆役是不同的,老权对楚承南的了解,也是不同的。
楚承南拿起里衣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与老权对视一眼,老权立马拱手作揖:“老奴炉子上还煨着药,老奴告退!”
这针脚...这手工...这裁片...实在是...
把楚承南给看笑了。
还真是个有趣的女子!
粗粝的手掌寸寸抚过她绣的纹样...
这纹样……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但是他确定,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可能是在边境,也可能是在他国,但他一定见过。
楚承南将里衣穿上身,大小倒还挺合适,那日他趁着苏禾量身时故意逗弄她的画面历历在目,如今两人连面都见不到,疏离得很。
经过那段时间的独处,楚承南是动了心思想纳她为侧妃的。他并无什么钟意的女子或家族,正妃多半是不会有的。居侧妃位,行使主母当家之权,是对她都是至高的荣耀。
回忆泉涌,连带着把那夜的缠绵一并回忆了一遍。少女媚眼如斯地向他讨饶、一声声唤着好哥哥、莹白肌肤泛着红晕,阵阵颤栗留下点点红梅。
该死的周野,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苏禾现在可能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侧妃了。
这个梁子结得极深!
当天夜里,老权得了城外5亩田地的赏赐。主子传话,褒奖他观人于微,掌事得力!
次日一早,府里的仆役便在楚承南的厢房外候着给王爷问安,当然也包括苏禾。她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
楚承南一改低调的作风,特地搬来了一把太师椅坐在院中,还吩咐了了老权准备了许多红包,但凡上前说吉祥话的仆役都有一封红包,讨个吉利。
讨赏这样的好事一众丫鬟小厮自然不会错过,他们排着队一个个给楚承南行礼,说吉祥话。
苏禾不想搞特殊,也只能排在队伍中。
轮到苏禾的时候,苏禾欠了欠身,说了句恭祝王爷万事顺遂便没有其他。
楚承南就没那么安分了,在递红包给她的时候,男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夸赞道:“阿禾制的里衣极好,本王很满意!”
苏禾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老权叔把她卖了?
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正如她担忧的那样,男子的里衣只能由至亲的人、或者专职的秀娘缝制,旁的女子是绝不能随便为男子制里衣的,太暧昧了。
他是故意的,故意把他们的关系搅和得不清不白,让她成为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
楚承南没再过多停留,给完了苏禾红包便大步离开。
苏禾将幽怨的目光投在了老权身上。
老权一点心虚的意思都没有,倚老卖老地道:“姑娘的女红简直是鬼斧神工、绣的花样也不是秀娘可以比肩的。王爷慧眼,果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老奴佩服!佩服啊!”说完也赶紧离开了去。
所以,老权的意思是,她制得里衣丑得被王爷一眼认出?!
侮辱性极强!
可还没等苏禾理顺了气儿,一群丫鬟小厮便将她团团围住。
“恭喜小苏姐姐,想不到小苏姐姐的手艺那么好,竟然能得王爷的赞许。”
“小苏姐姐哪日得到王爷的垂青,可别忘了我们呀。”
因着楚承南的一句话,苏禾骤然成了定远王府的红人,连老权都对她更加...恭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