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老权便带了人把王爷房里的家具全都撤换了一遍,还特在里间添置了一张姑娘家的化妆台,这心思一看就明白。
苏禾的心里跟灌了蜜似的……
这个男人看着蛮横霸道,但其实还是对她花了心思的。
当然,美好的情感都是双向的。
她也没亏着他……
苏禾以杜若子为底料、辅以其他好几味驱虫避蛇的草药制了香粉,时不时地在楚承南的卧房和书房燃点。
希望还能压制蛊虫一段时日吧。
再见到素心的时候,她如同一个垂暮的老妇,颓然地靠在墙角,毫无生气,没有表情,一动不动,安静地如同死去。
她知道,不管她怎么做,都不可能活了。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死局,而她……注定是个牺牲品……
为什么她的命那么苦,苦过黄莲……
从小就因为是女儿身被爹娘轻视,起早贪黑地帮衬着家务,后来因为哥哥娶不起媳妇儿,才十多岁就被发卖了换钱。
高门大户里的下人也是狗眼看人低的,没少害她被责罚。
要不是她孤注一掷地替主子挡了刀,她也当不了上等丫鬟……
这是她拿命换来的。
再后来就是王爷,明明她是他身边唯一的女子,他还恩宠了她,可她却还是被像一块抹布一般地抛弃。又过了食不果腹的好几年。
皇帝来找她,她以为自已还有机会搏一个温饱,却没想到这是一条通往黄泉的单向道,还不如继续穷苦着,至少还能活。
呵呵,真是可悲又可笑的一生啊。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一连刑讯了素心好几日,结果令人很意外。
冷言的脸色很难看,连他都失了平日里的淡漠。
楚承南意识到事情肯定有不简单,直接伸手接过了冷言手里的供词。
素心招供,为了确保计划成功,皇帝楚慕北下了很大的一盘棋,她不过是一枚混淆视听的烟雾弹,真正在不知不觉中给王爷下蛊的人,是苏禾……
苏禾,才是皇帝手里的那张王牌。
楚承南身上的戾气瞬间炸开,碎了供词,一脚踹开了牢门。
巨大的动静惊吓到了素心,她的身子猛得瑟缩了一下,挣扎着起了身。
“别以为你将罪责甩给她,本王就会放过你!”楚承南一把掐住素心的脖子,微微用力便将她提了起来。
素心奋力踮起脚尖,才勉强保住自已的脖子没被直接扯断:“王爷要我招供,我招了,王爷却又怕了……”
她没再自称“奴婢”。
都快死了,就做一回自已吧,
楚承南没有说话,猩红暴戾的眼眶却是将他出卖。
“您可是摄政王啊,是楚国第一的悍将啊,想给您下蛊,可真是太难了……”素心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悲凉。
楚承南用力将人甩到了地上:“说下去!”
他倒要听一听,她是如何编排苏禾的!
“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色字头上一把刀!除非是那美人不对胃口,就像那个木挞公主一样……。”素心入了皇帝的阵营,多少是知道一些事的。
一连几日受尽折磨,米水未进,她已经很虚弱了,“皇帝安排了苏禾和木挞公主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子到王爷身边,就是想保个万全。为了给你们制造机会,还特地微服出巡,真是费尽了苦心,还好,王爷这不就上钩了吗?”
苏禾和木挞公主桑柔,确实是前后脚出现的……
楚承南听得很仔细,他想从素心的供述中找出破绽,一定会有破绽的!
素心说得很慢,每说一句都要停下喘息一下。
她闭着眼睛悠悠地道,好像是在讲一个诡异离奇的画本子。
下蛊的方式有很多,但最隐蔽效果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男女交合来给对方下蛊。
男女交合之时意识迷离,戒备全无,蛊虫很轻易就能侵入,直达脏腑,是极厉害的下蛊手段。
“苏禾既然已给本王下了蛊,那皇帝还让你来干什么?”楚承南觉得这很不合理。
素心笑了笑道:“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自已,既已有苏禾,皇帝为何还要推我来送死呢?后来我明白了!皇帝是为了保住苏禾啊!让我背下黑锅,苏禾就安全了!王爷的心里不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相信吗?王爷难道就不想替苏禾开罪吗?而我,就是让王爷用来自欺欺人的……”
素心开始说得有些忘我,或者说……是有一点疯癫。
皇帝断然是不会让他的筹谋出岔子的,他必须不惜一切保住苏禾,让这颗棋子活泛得更久些。
所以,他给他的苏禾上了一道保险,那便是素心。
有了素心这根搅屎棍,就算事情败露,也可以尽数诬陷给素心。当然,必要时也可以让素心离间两人的关系,让苏禾寻到理由全身而退。
上一回,她不就跑了吗?
是的,上一回,她一句话都没给他留下就跑了。
楚承南只觉得胸腔有些憋闷,又有些绞痛,就跟胸口中了两刀的感觉差不多。袖笼中的拳头咯咯作响,骨节都捏得泛白。
“你既是皇帝的筹码,为何又要同本王说那么多?”楚承南仔细思量着素心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因为皇帝骗我在先!他骗了我!我是想仗着同王爷的旧情回到王爷的身边,有个最末等的通房名分就可以了,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我只是不想风餐露宿。我并不想伤害王爷,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逼我的!”
素心越说越激动:“我可以伺候好王爷的!宫里嬷嬷教我承欢的时候……我真的学得很认真……”
她满脸泪水,为自已悲哀的一声难过,但却撼不动面前的男人半分。
她继续说:“皇帝说服下药丸,我的身上便会有奇香,王爷就会从此离不开我,我信了。后来才知道,那是蛊!王爷身上有蛊,我也有!”
在说到皇帝哄骗她的时候,她又变得期期艾艾,她真的是被骗了的:“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结果都是要死的。皇帝推我出来当替死鬼,那我便揭破他的老底,鱼死网破好了!只是王爷……您可要小心了,这个蛊虫太厉害了……”
楚承南用力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他说:“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素心愣了愣,但似乎又很快明白了男人所指:“当年的事,王爷不已经知道了吗?不然也不会如此问我。”她抬起下巴,想让自已看上去没那么卑贱:“王爷,我是个细作,我说什么你都是不会信的,又何必多此一问,您说是吧?”
“喀嚓……”楚承南冷笑一声,迅速出手,毫不犹豫地拧断了素心的脖子,“喂狗!”
素心没想到自已会死得那么痛快,真好,都来不及觉得痛。
身子失去支撑,就这么直直地倒在地上,她的表情停留着上一刻的悲凉来不及拢住,一切就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