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散去,荒漠的狂风裹挟起漫漫戈壁滩上为数不多的水汽,将其聚合起来,形成一片壮阔的空中湖泊,在大地上空飞行。
狂风卷过荒漠,最后在荒漠的尽头遇到了层层山峦。
狂风沿着山脊而上,随着高处的寒冷狂风渐渐失去了力量,它再也带不动身上的那些雨水,那些雨水在这里降下,为荒漠边界上的绿洲带来宝贵的降水。
雨水又一次落在日暮山庄之中,只不过光秃秃的田地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植株,雨水落在田地里,为来年的丰收做着铺垫。
石碑在雨中宛如身披光环,如神明降世。
雨停之后,莱斯差不多从床上起来,他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面薄雾之中的世界。
今天,应该又是个好日子吧。
莱斯推开了房门,正巧张先行抱着毯子出来,莱斯告诉他今天凌晨有雨,现在不是晒被子的时候。张先行感到气馁,只好把被子抱了回去。
莱斯在浴室里淋了个澡,由于太阳能板的全部修复,加热功率满设计输出,现在的热水温度正好。
莱斯裹着浴袍走出浴室,排队的艾莉克斯和他打了个招呼,问了声早安。
“莱斯先生,早餐我和小郑已经做好了哦,请快一点去享用”
莱斯决定先回房间去,换一身好一点的衣服再去吃早饭。走回到二楼的走廊,他扭头一看,才发现对面的那个小房间开着门。
莱斯伸长了脑袋,探进那房间里。斜屋顶上的窗户开着,橱柜中的画像依旧安好,床和棉被也整齐地放着,不过莉兹并不在这里。
莱斯走下了楼梯间,来到了餐厅里,郑小丽正在和其他人摆盘准备早餐,莱斯擦了下自已尚未全干的发梢,走过去询问。
“你们看到小莉兹了吗?”
“小莉兹啊,”郑小丽思索着,“对了,早上老李进来过,她应该是跟着老李去了车库了。”
虽然昨天莱斯就把莉兹还给了李斯特,不过莱斯还是意识到了些什么,他匆匆换了衣服,直接推门而出。
门外,赵田耕正拿着不知哪儿来的烟抽着,莱斯和他警告了一下不要乱丢烟头,便转身走进了一旁的车库里。
车库里横七八竖地停着车,灯光依旧是没有开着,莱斯从这些车旁走过,他忽然驻足往那皮卡车上一看,上面已经放好了一些新鲜物资。
莱斯还认得,这些编织袋所装着的,就是从他这里获取的面粉。他扭头继续走着,进了一旁开着灯、虚掩着门的维修间。
过不起来,李斯特在这里,莉兹也在这里,那娇小的身影正扒着枪,李斯特拿着钻子蹲在她的尾巴外,往莉兹的下体上钻着什么东西。
莱斯见状,故意不打招呼,稍作得意地叉着手,靠在维修间的门框上看着李斯特完工。
十几分钟后,李斯特让莉兹发了个声。他检查了一下莉兹的身体状况,确认无误后心满意足地吹了声口哨。
莉兹羞红了脸,她似乎是不满于李斯特对她的改造。她看到了莱斯,一声惊叫差点没忍住。
“莱斯先生?”李斯特回头,“你怎么来啦?”
“一大早你们这边就有动静,我就过来看看你们——还有,要吃早饭了,人是铁饭是钢,可不能空着肚子迎接每一天。”
“好,我也差不多完工了,我们一会儿就去。”
“你这次又做了啥?”
李斯特从莉兹的身前让开,莉兹低着头,伸出了手拉扯着小腹下端大腿根部之间多出来的两片软胶裙板。
莱斯眯着眼,伸着脖子仔细看,那软裙板上还装着一个手枪盒,手枪盒的旁边还有几个装弹匣的挂带。
软裙板是用铆钉穿透上沿固定在莉兹身上的。莉兹转过身抬起尾巴查看后面,屁股上也左右各挂着两片同样的软裙板,不过只有弹匣袋。
“这是我给莉兹装上的武备,”李斯特说道,“以后上了路,莉兹的武器就装在这里。”
“上路?”莱斯问道,“你们要走啦?”
“是啊,要走了——终于要走啦”李斯特说道,“不过,还是谢谢莱斯先生这些天的收留和照顾,我们才能挺得过这最艰难的日子。”
“哈哈,是啊,当初莉兹刚被带来的时候有多稀烂......”
莱斯笑着说着,看向了莉兹,莉兹也眨着眼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莱斯语塞住了,他低下了头,忽然觉得伤感。
“啊对啊,你们要走了,”莱斯叹了口气,“我才刚刚习惯,这小楼,这庄园里,也是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嗯......莱斯先生?”
“没事的老李......烟斗你可以拿走,”莱斯好像擤了下鼻涕,“好了好了,我没事,我没事的,快去吃早饭了。”
莱斯夹着鼻梁眯着眼,低着头往回走了去。李斯特和莉兹站在维修间里,看着那落魄的背影,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是啊,本来好不容易有了几个伴的人,又要回到过去孤独的日子里了。”
“那既然这样,我们怎么办啊老李?”
“既然这样的话,”李斯特忽然笑嘻嘻地看着莉兹,让后者吓得一片茫然,“我们做点什么来感谢莱斯先生吧。”
用过了早餐,莱斯决定到小楼外抽抽烟,散散步,调整一下惆怅的心情。
李斯特和其他人聚在小楼的餐厅里,大家伙儿们你说我说,筹备了一场感谢和告别莱斯的小聚会。
莱斯站在小楼前的空地上,抬着头看着墓碑抽着烟。李敏和赵田耕从小楼里出来去了车库,又从车库拿出袋面粉,两人提着面粉走回了小楼。
莱斯诧异地回头看着两人,两人则呲着牙笑着回应着莱斯。
莱斯看着两人啥也不说地开门回了小楼,歪着头感到好奇。他赶紧熄了烟,推门走了进去查看情况。
“莱斯先生,您到得刚刚好,”郑小丽说道,正好挡在莱斯面前。“我们决定削几个苹果吃,你要不要来尝尝。”
“哎呀,这些苹果本来就是我庄园里种出来的我最清楚味道了——”
“哎呀尝一下嘛莱斯先生,”小郑说道,“我听说不同的人削的苹果味道会不一样哦。”
“真的假的?”
莱斯跟着郑小丽等人入了客厅,他没注意到李敏和赵田耕等人正进了厨房,艾莉克斯也在那里,随后厨房便发出了阵阵响动。
“什么东西?”
莱斯听到了厨房那边的动静,直接从沙发上起了身。
“吃苹果啦莱斯先生。”
郑小丽一把把一块苹果塞进了莱斯嘴里。莱斯有点生气,咬下来一口后直接把剩下的苹果块拿在手里。
“女士,容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这么粗鲁的投喂——嘶,好像还挺好吃的。”
“我就说好吃吧,”郑小丽的脸颊上有点汗,“来来来,这次我给你切盘吃。”
莱斯见状,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郑小丽削好苹果给他——他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拒绝一个女士的要求啊。
莉兹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从沙发旁探出个头,眼睛放着光,一副可怜楚楚样拉扯着郑小丽的衣摆。
郑小丽一笑,转身就给莉兹一个苹果块。莉兹含着苹果块一点点把它吃掉,宛如吃到了山珍海味一般,星空在她的眼里如沉入湖底一般摇曳着。
(休息区。。。...)
“好了好了,吃好啦——郑小丽小姐,你的手法果然有一套,”莱斯说道,“现在,我可以去看看厨房里发生了啥吧?”
“慢着!”
莱斯刚要起身,一旁的莉兹抬头一看,让出条道给李斯特走过来。李斯特不知从哪里搞来副牌,正随手洗着牌坐在莱斯他们身边。
“慢着莱斯,我在清理二楼房间的时候,找到了这副扑克牌。
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可做,咱们现在来打打牌吧莱斯。”
“欸不对,你们到底是在干嘛——”
莱斯惊讶着,本来是想指着李斯特说着他的不是,忽然他意识到了可能的问题所在,他马上笑了起来,甩着手指指着李斯特质问着。
“哦,我懂了,你们绝对是瞒着我在做些什么是吧?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你们倒地在筹备着什么。”
“好啊,莱斯先生,我们先打打牌吧。”
莱斯笑着,参与到了李斯特他们的牌局中。两三把牌局,几个小时下来莱斯神情焕发,几乎把其他人都剃了个光头。
莉兹在一旁歪着头看着,她搞不懂这些游戏的规则,便起身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艾莉克斯等好几人正和着面。
莉兹进来的时候面粉差不多刚和好,她看着那摆在厨房好几米长的灶台上的白色面团,忍不住伸手去拉。
艾莉克斯连忙伸手阻止,她又安抚着莉兹,告诉她一会儿还有她的任务。
厨房里几人启动了莱斯的烤箱,电磁的烤箱温度上来得很快,加热也很均匀。艾莉克斯往摊平了的面饼上摆好食材,便将好大的面饼送入了烤箱烘烤。
庄园的深处,邱云和张先行正守在一条河沟前钓鱼。
张先行提了好几次钩都没钓着,邱云却在这个时候让鱼咬了钩,不过手掌大的鱼实在是难以让他满意,他们面面相觑,也只好摇头叹气。
郑小丽带着莉兹走了过来,莉兹伏在河边紧紧盯住河沟中央,张先行和邱云坐在一旁诧异地看着。
没过多久,莉兹忽然扑进了河沟里,吓得两个男人直接站起身。好大的水花在那河沟里飞溅着,没过多久莉兹就打上了许多肥嫩的大鱼。
莉兹嘴里叼着条活蹦活跳的大鱼,得意洋洋向着已经被吓黑了脸的两人炫耀,郑小丽倒是欣喜而感叹地在一旁鼓着掌。
四人提着满满几桶鱼回了庄园小楼。
小楼的空地上,莱斯等人围观着艾莉克斯架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火腿,她招呼着莉兹过来,让莉兹张开尾巴推进器。
上下两个喷口喷着火焰,对着大火腿烘烤着,将大火腿内外烤了个全熟。
油花从大火腿上滴落,围观的众人为莉兹而鼓掌,只有老李在一旁发着火,被邱云拽着骂骂咧咧地手舞足蹈着。
屋内,厨房里的第一份披萨刚刚烤好,艾莉克斯等人清理掉鱼身上的鳞片,去除掉鱼的内脏后将鱼切成片,摆在第二份披萨上。
第二份披萨进烤箱后,艾莉克斯又带着大家做起了烤面包。
烤面包的发酵还需要相比面饼的更多的操作,众人围坐在厨房周围,就连莉兹也加入进来,听候艾莉克斯的指导制作着面包。
第二份披萨出炉后,郑小丽开始为两份披萨摆上切好的水果。
而同时,艾莉克斯决定一次烤好所有的面包,她发现电磁率的电池似乎不够用了,便让老李接了个转换器,准备用外接电。
他们将电源接在莉兹身上,片刻以后烤炉里便传出了面包的响起。
郑小丽等人提议用剩下的面粉做些蔬菜肉夹饼,她抱着躺在一旁休息的莉兹,摸着莉兹的头,看着众人用剩下的电力将剩下的面饼烘烤至熟。
到了下午,众人又启动了电磁炉,用着蔬菜和肉,做起了炖菜和炒菜。莱斯提议加入进来,好几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翻炒着饭菜,其乐融融。
莉兹和其他人坐在客厅里等候着最后的菜肴上桌,她闻到了厨房飘出来的气味而蠢蠢欲动。
李斯特敲了下莉兹的头阻止了她,莉兹也只好捂着头,委屈巴巴地回头看着李斯特,老老实实地鸭子坐坐在地上等着。
晚饭前夕,所有的佳肴都被端上了桌,艾莉克斯和赵田耕精心布置着餐桌,将一个个白色的餐盘整齐放于餐布之上,对应日暮山庄里的每一个人。
莱斯站在客厅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餐厅里的盛状。郑小丽调皮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笑着,在大家的引导下慢慢向餐厅走去。
站在餐桌的正前方,郑小丽揭开了他的双眼。
艾莉克斯和赵田耕退到餐桌的两旁。餐桌上,一个装着蔬菜炖肉汤的大汤罐放在餐桌的最中央,汤罐的两边便是他们烤出的披萨。
脸盆大的披萨有两种配料,蔬菜水果如田园画般洒落其上,以及另一款放射对称布置,如万花镜一般的煎鱼肉。
披萨面饼的边界膨胀而隆起,宛如降雨前腾起于空中的祥云,预示着滋润万物而来年丰收。
披萨的四周,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莱斯认得一些土豆炖菜,还有艾莉克斯他们做的翻炒。
小食沙拉也摆放在最外围,油炸的煎烤的,上了油凉拌的,和主菜配菜共同构成了一桌满汉全席。
李斯特回到了厨房,拿出了一瓶酒。莱斯认得那是他的窖存,尽管已剩不多,莱斯还是乐意看着大家一同与他分享。
“漂亮吗莱斯先生?”
郑小丽问道,大家聚在他的身前,扎堆着热情的笑着。
莱斯也笑了起来。
他回想起来,在过去很久的时候,寒风冰雪笼盖着日暮山庄,大家伙们无论老少齐坐在小楼当中,一样的满汉全席摆在餐桌上。
大家围在餐桌的周围,欢笑着玩闹着。
小莫斯塔在餐桌周围和其他的小伙伴们围追打闹,喝得酩酊大醉的大人肩搭着肩,醉倒在客厅沙发的旁边。
众人欢笑着,他们并不是嘲笑着在年末晚会上醉倒的人,在这样的晚会上大家只会羡慕那些享受之极,睡到在极乐之间的人。
而如今,一桌不输那个时候的晚会家宴摆在他的面前,一群同样可爱的人正站在他的身边。
莱斯笑着,招呼着大家入座。所有人面带着微笑,迫不及待地坐在了餐桌旁。
莉兹在餐桌的四周转了好几圈,寻找着她的位置,莱斯热情地向她招呼着,她便跑了过来,坐在莱斯和李斯特之间。
“我们应该先祈祷吗?”
“不用吧?”李斯特说道,“这样的丰富晚餐,是由我们自已亲手做出来的,不是神明赐予,食材则是莱斯所贡献的,我们应当感谢莱斯先生才是。”
众人听罢,恍然大悟地点着头。所有人向着莱斯大声道谢,让莱斯忍不住脸上自然而显现的笑容。
“哪里哪里,”莱斯说道,“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李斯特拉了下莉兹的肩,莉兹凑近一听,明白了李斯特的意思。
她下了座,和正准备分菜的艾莉克斯要了一块披萨和一些配菜。
她把这第一份分菜想给了莱斯,莱斯笑着,抚摸着带着薄薄红晕,真诚微笑着的莉兹的头。
“谢谢莉兹。
也要谢谢你们,让我想起来这里曾经有多么的热闹,生活有多么的美好。
也告诉了我,生活本该是什么样的,以及还可以是什么样的。”
莱斯欢笑着,同所有人举杯。夜幕月光,和温馨的小楼灯光,在空地的石碑上交相辉映。
众人在欢笑中一直玩闹到了深夜。莱斯醉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莉兹和李斯特,还有其他数人,为面带微笑而熟睡着的莱斯披上了热和的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