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猫头鹰在树枝上低沉咕鸣,黄鼠狼蛄蛹在田地之中,爬上田埂,望向夜幕之中,人烟稀少的沙河镇。
义军的战士在沙河镇的街头巡逻,桥头之上一两个偷跑出来玩耍的小孩从他身边跑过,战士回头告诫着孩子外面危险,提醒他们快点回家。
桥头之下,暗光之中河流依旧在涌动,从黑不见五指的深山流出,流向另一片漆黑的山丛之中,带走了不知多少人们所忽略的微小事物。
又是一个普通寻常的夜晚。
营地之中,战士们刚刚结束了今晚的诉苦会,众人回到各自的宿舍,在熄灯号之前再随便玩点什么。
维修部的帐篷外,莉兹坐在照明的余光之外,坐在那冰凉的石头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而发呆。
皎洁无瑕的月亮上,一座座群山和旷野正倒映在莉兹水灵灵的异色双瞳之中,她热爱着那月亮,希望能将祂装进自已那心中的小宇宙里。
她的想象力正随那月球一同飞翔在天空之中,那月球之上正被莉兹一点点放上她所喜欢的东西和人。
老李从营地里走来,准备回维修部休息的他正好看到莉兹坐在此地。他轻轻一笑,走到了莉兹身边,蹲下身摸着她的头,一同望向那月亮。
“老李......”莉兹盯着那月亮说道,“那轮月亮,好漂亮......”
“嗯......”老李说道,淡淡的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今晚上的月亮确实又圆又明亮。”
“老李,老李老李,”莉兹忽然看向老李,眼含星空地问着,“你说,在那个月亮上会不会有人正看着我们?”
“‘月亮上会不会有人’?”老李歪着头。
“嗯嗯!”莉兹激动地点着头肯定着她所提出的问题。
“以前在营地里的时候,我倒是听老人们讲过,”老李回答道,“月亮上面曾经有一个孩子,那里还有一颗巨大的月桂树,那孩子就睡在月桂之下,和那月桂融为了一体。”
“还有吗还有吗?”莉兹还想听老李讲故事。
“还有......”老李想了一下,“还有,那些老人曾经和我说过,那些逝去的人并没有消失,他们都站在那月壤之上,看着我们向我们挥手。”
“欸?”莉兹惊呆地忘记了摇尾巴,“是真的吗?营地里的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他们都在那里看着我们吗?”
“当然是啊,”老李和蔼地笑着,“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离开我们,他们一直都在那里关注着我们,只是月亮挂在如此高的地方,他们无法从那里回来而已。”
“真的吗?”莉兹满怀天真地看向了那轮月亮,“那我,那我就天天站在这里,只要有月亮我就一直在这里看着他们!”
“嗯。”老李欣慰地摸了摸莉兹的头,“不过,今晚我就不陪在这里啦,明天一早我们还有任务要出,我就先休息啦——你也注意着休息一下吧。”
“嗯嗯!”
莉兹和老李点点头,老李冲她一笑,便前身进了帐篷。莉兹继续坐在那石头上,惊喜地看着那轮月亮。
小陈在帐篷前抱着臂,小生气地看着走过来的老李,老李忽然觉得有点心虚,傻呵呵地笑着敷衍着小陈。
“你又欺骗傻乎乎的莉兹啊?”小陈说道。
“哈哈。”老李尴尬地挠着头。
“莉兹可是无比坚强的孩子啊,有必要这样告诉她吗?”
“啊......我觉得吧,让孩子保留一点纯真也不是啥坏事不是吗?”
“切......”
“老李,”小宇从帐篷里走出来,“行李我都打包好了,地图和越野车准备妥当了,老李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老李看着小宇,他想要直接回答小宇,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外面摇着尾巴,看着月亮的莉兹。
“那我来看看吧。”
老李跟着小宇进了帐篷的角落。
月光之下,身材娇小的莉兹继续观望着那月亮,今晚在莉兹的眼里,那月亮上的世界又丰富了一份色彩。
月桂上的桂花向着莉兹绽放,那些在战火之中消散了的人影出现在月桂芬芳,向着莉兹招手,莉兹忍不住举起了双臂,向那月亮寻求怀抱。
而万里之外,那星空之中月亮之上,苍白的群山屹立亿年,时间只在这里留下了千道痕迹,永不消散。
月球之上的世界没有风的涌动,也没有一棵小树,一朵鲜花,只有那颗水之星球悬浮在宇宙之间,同月亮作伴。
但在那荒芜的月海之上,却真的有人存在。
刀光剑影闪烁在星空之间,不出片刻两人从那黑暗的混沌之中相向脱离,其中的一人稳健地止步而停下,长剑从他的身后跟来为他所接住,耀眼的银白剑刃在他的手中回旋。
那男人举起了剑鞘,一个收手将那银白长剑收入剑鞘之中,一旁一个背着副长弓的少女正有些紧张地看着那头。
而那边的男人在地上翻滚了数圈,飞出了百米之远,他的大刀连着断掉的手臂飞舞出去,大刀插在月壤之中,手臂在缓缓落下之时逐渐凋零,如散花一般化作一团黑影逐渐消散。
打赢了战斗的男人回过身,带着那少女走向了那败者身边。那战败的断臂者一时吓得失了魂,颤抖着用残肢扒拉着地让自已向后爬动。
“燕无兮?”那少女呼唤着那胜利者的名字。
“桃桃,”燕无兮回头,向少女点头示意,“我没事,去检查一下他的那把武器。”
被称呼为桃桃的少女点了点头,走向落在一边的大刀,蹲下身检查着刀面。
桃桃定睛一看,那刀面上刻着花纹,黑色的太阳之外八颗流星相向而动,似乎是代表着这个星系的恒星,和环绕着恒星而动的八颗行星。
“哼,”那战败的断臂者吐了口口水,“燕无兮,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声,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神通广大的情报商,你明明有那么多的才能能够独善其身,却居然会选择和‘寻迹者’合作?”
“就像你说的,我只是个雇佣兵,”燕无兮冰冷冷地说着话,仿佛在背诵着熟悉至极的台词,“我只拿钱做事,谁给我的钱更多,我就为谁服务。”
“那么,无兮啊无兮,”那人说道,“既然如此,何不与我合作?我的智慧和你的武力相互结合,我们必能大赚一笔。”
看着那人的无耻笑容,燕无兮的嘴角轻轻一弹,他拔出了自已的剑,愤怒地插在那人的腰旁。
远处,桃桃惊讶地回头一看,吓了一跳。那人躺在地上,被燕无兮的这么一下吓得瞪大了眼,混沌的目光顿时清澈,一时之间失了语。
“无兮,”桃桃大声提醒道,“这个人我们得活着抓回去,要进行审问的。”
燕无兮又将剑从月壤中拔出,握着剑平静却又目含怒火地看着那人。
那人看着燕无兮,又看了眼远处站立在他的刀身边的桃桃,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抽搐着笑话了出来。
“合作?”燕无兮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找上你,你与邪恶之人暗中勾结,尝试打开这个‘黑盒’的渊门,尝试给这个‘黑盒’中的世界带来无限的劫难。”
“哈哈哈,燕无兮啊燕无兮,你也是老手了,你应该知道,渊门只会随机出现在各个‘黑盒’之中,只靠我那点力量,是完完全全所无法打开的。
但是,我有门路,来从中暗中操着一番——我的雇主给了我很多钱,而我也和这个‘黑盒’的代言人达成了一些交易。
每到一个时刻,我就稍稍做点动作,让我的雇主看到这边的进度,而这个‘黑盒’的世界里的人,缺少着力量却渴望着力量,我通过从中稍稍满足于他们,就能获得我所想要的。
燕无兮,你有力量,又有千年以来的见识,你大可以加入我们,在这其中获得金钱,权力,一方寸土甚至说是力量。”
“哼,并无相应的能力,却依靠欺骗来赚取利益,正是如此,你这个家伙才显得如此该死。”
燕无兮狠狠地瞪着身前这个人,远处桃桃有些担忧地回头看着他们,却未曾发现在她身边,那把刀的刀刃上图案正发生着变化。
黑阳正在无声地飞速旋转,流星之中第三靠近太阳的那一颗正发出淡蓝色的光。
“这么说,我们的交易谈判破裂了。”那人说道,“这可是你的选择啊,可不要后悔啊。”
忽然,在那人的怪笑之中,黑色的线条从周遭升起,燕无兮感觉到其中能量的波动,正准备举剑将其斩断。
但他回头惊讶地发现,桃桃的身边也升起了那黑色的线条,而那线条生成的渊源,正来自于那刀刃上发光的太阳。
“燕无兮!”
“桃桃!”
那黑色线条缠绕起来,行将要桃桃包围其中,燕无兮匆忙应对,飞奔而去将线条斩断,谁知更多的线条从月壤中拔起,将两人一同包裹在混沌之中。
而那断臂者,猖狂大笑之中亦然被一团黑色的,但是抖动的幅度更为温柔的线条所包裹。
荒芜的月面之上,两团黑色的线条渐渐化作雾气,从这时空中消失。
地球在远处默默观望,月亮之上依旧无声无息,仿佛在这漫长的时间之中,这点事不过是微弱到会被忽略的杂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