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复岭提着一盏灯笼,缓缓来到幻西楼前,他面无表情地摆摆手,身旁的下人们便知趣地悄然退去。
仰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凝视眼前这座承载着无尽秘密的木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沉思之色。
“这楼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三年来,垣澈到底是怎样生活的?他到底是什么人?今晚,我一定要搞清楚。”
他身穿一袭黑色长袍,腰间系着暗红色腰带,衣角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一头灰白长发,梳理整齐,脸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眶中,目光却依然犀利。
幻西楼静静矗立在湖中央,那长长的木桥如同一条蜿蜒巨龙,穿过幻西楼,横跨两岸。
楼上的窗户紧闭着,透出一股淡淡的寒意,似乎里面隐藏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
夜色中,整个幻西楼都笼罩在一片宁静而神秘的氛围之中。
林复岭踩着月光,走过木桥,来到一楼大厅,他把灯笼抬高一些,四处打量一番。
大厅里除了那套散发古朴气息的桌椅,墙壁上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字画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物品,显得格外空旷与冷清。
厅内布置依旧保持着三年前的模样,每一处细节都仿佛被时间定格在那一刻。
打量完毕,林复岭灰白的眉毛又要挤到一处,疑惑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套落满灰尘的茶具上。
“这三年来,楼里的陈设布置依然如故,连移动的迹象都没有,难道垣澈从不下楼的吗?”
最后,他目光聚焦在那通往楼上的楼梯上。
随着脚步踏上楼梯,寂静的夜里,楼梯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咯吱咯吱声。
林复岭的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深夜中的宁静。
来到二楼的廊下,林复岭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内。
像是覆雪后的梅花,在寒风中悄然散发着独特的芬芳,带着寒意。
他顺着悠长的走廊缓缓前行,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来到正门处,当他看到垣澈正坐在大厅之内时,心中一颤,明明姜冥说过,垣澈不知何时离开了幻西楼,这又是怎么回事?
垣澈身姿挺拔,宛如一棵孤松,那份清冷与悠远的气质,在这大厅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专注地为卜息鸟护理腿上的伤口,动作轻柔而细致。
他身着翠绿色衣衫,颜色如同清晨叶尖上的露水,与他本身的气质相得益彰。
额上戴着一条玉带抹额,那玉带雕刻着精细的花纹,在灯光下闪烁着淡淡光芒,细细看去,却是为了遮住眉心的蓝色印迹。
“你来了。”
垣澈抬头,看向一脸惊愕的林复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淡然与从容,仿佛世间纷扰都与他无关。
林复岭把灯笼放在廊下,踱步进去,站在垣澈对面:“听下人说,几日都不曾见你出来,老夫也是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垣澈抚摸着卜息鸟,瞥了眼窗外:“你走吧,往后,你就自由了。”
卜息鸟在他手里抖抖毛茸茸的身子,向窗外飞去,瞬间融入无边无垠的夜色中。
“林老爷请坐,”垣澈给林复岭倒了杯茶:“你要的东西,我早已备好,你所疑惑的事情,我也会为你解答。”
林复岭问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话。
垣澈说的没错,东西他也想要,答案他也想要。
看到林复岭面露难色,有些难以开口,垣澈抿了一口茶,自已主动说出来:“实不相瞒,我并非凡人,不过,你不必害怕,我并无害人之心。
至于为何会选择你,因为我知道你迫切想要的东西,我刚好能满足你,而你有能力帮我找到,我迫切想见的人。”
他孤身一妖,在这茫茫人世间,被结界压制住,没有丝毫灵力可用,找个人,实在费力。也只有用条件作为交换,把这件事交托给别人。
林复岭捋捋胡须,眼里明暗交替,精明的光闪了又闪。
他早就猜到垣澈并非普通人,也许是身怀法术的能人异士,也许哪个宗门修行的仙人,又或者他是妖魔鬼怪。
不论垣澈的真身是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求之物,垣澈可以满足他。
想通后,他坚定的说道:“是啊,这三年来,我们一直是相互信任着的,我未曾食言与你,你所交代的事情,我一一办妥。我相信,垣澈你也会履行承诺,不会和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违了约。”
“你要的东西,我早已备好。”
“你给我准备的东西,当真是我期许已久的?”
垣澈点头:“世人所求,无非功名利禄,锦绣姻缘,身体康健,家人团圆和睦,而你不是,你是求长生。”
“长生!”林复岭心中一震,声音都有些颤抖:“不错,老夫求的就是长生。你说的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意义不大,虽然和日月同寿这样的心愿等同于痴人说梦,但是,老夫还是想多活几年。”
垣澈从木盒中拿出一只精巧的琉璃盅,里面装一颗猩红色的药丸,空气中立刻充斥着腥甜的香。
“这颗丹药,可为你们凡人增寿一千年,这是长生。
若把它平分两份,它延长寿命的年数也会减半,一颗只能延长五百年。
若你想分成十份,那么每服下一颗丹药,会让你多活一百年。
还有,你的容貌将会被定格在你服下它的那瞬间,这是容颜不老。
这颗小丸子,能攥住千年时光,这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极限了。”
这一刻,林复岭眼神狂热,对于垣澈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之心。
他知道,垣澈并不屑于跟他扯谎。
“好好好,我知晓了,一千年,五百年,还是三百年,对于我们一家三口来说,足够了。”
林复岭小心翼翼收好那颗丹药。
“老夫再多嘴问一句,对于珞晏此刻的踪迹,可有线索了?是放任他不管,还是继续安排人手围剿他?”
“这件事到此为止,希望林老爷您费心,平了因碧玺珠带来的风波。”垣澈抬手,示意林复岭不要再过问。
目送林复岭离开后,垣澈随手一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所有敞开的门全部闭合,而屋内四面垂下的帷帘全部缓缓升起。
他起身来到内室,床上的珞晏,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垣澈不由得皱起眉来,他的天劫就要来了,也就这两日。
而且他心中有着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一双无形的大手,已经扼住他的命运咽喉,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次,无论他如何挣扎躲避,都注定是无法逃脱的宿命。
天界与妖界,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契机,彼此之间有了联合起来,早已谋划好了一切,就等着他天劫来临之际,发起致命的一击。
以他如今的实力和状态,真的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如果他等不到珞晏苏醒,那么他将会像一颗流星般,在木兰洲的生命轨迹中悄然消逝。
他死后,再也不会有人不经意间提起他的名字,再也不会有人想起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没人会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