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在猜大王想什么!”
炎烨浅笑问道:“那你说说,本王在想什么?”
凝风青也拿起一块被雕刻成精致摆件的玄冰,笃定的说:“大王是怕何大人,变成第二个炎弘锦!”
听罢,炎烨捏了一下凝风青白皙紧致的小脸儿,又亲了一口赞道:“不愧是本王的内制司职,猜的很对!”
凝风青反抓住炎烨的手,亦是在他的掌心轻轻落吻,边回应他的热情,边道:“何大人跟在炎弘锦身边,可是受着好大的委屈,他忍耐了那么就,如今自已当家作主,按道理应该不会。”
炎烨抛起手中的玄冰,随即又接住:“那时有炎弘锦在,有些东西,他碰不到也摸不着。如今,他是一城之主,若是矍砾给的条件足够称心,他未必不会!”
凝风青疑惑的问:“大王为何突然怀疑起何大人?”
炎烨答道:“矍秀和本王提过他,对他十分了解,且言语间充满了赏识,可以确定他们私下里见过,本王不得不防!”
凝风青道:“看何大人的样子,带您看这些东西,便是大方的承认了他们私下见过面的事实,既如此,便也是表明了立场,大王可还有顾虑?”
炎烨思考了一会儿道:“到目前为止,没有顾虑。何欢的父母都在平山城,他是一城之主,又是个大孝子,和本王翻脸,倒戈到矍砾那边,也占不到什么便宜。除非有什么具体的缘由,让他甘愿背叛!”
炎烨多疑,然而此刻,亦是相信何欢的。因为炎烨思考许久,并没有发现这个“具体的缘由”。
凝风青不由得替何大人捏了一把冷汗,随即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于是笑着指向那些精巧的摆件问:“大王,何不拿这些玄冰试一试?”
凌霜王宫书阁内记载的下半句“寒血愈炎疾”已经得到确认,现下刚好有机会试一试上半句“红溪灭玄冰”的真假。
炎烨点头表示赞同,并差遣人到马车上拿了从炽爝王城带来的红溪之水所酿的烈酒......
将夜,何欢终于从“着凉”中缓了过来。炎烨递给他一杯烫过的酒,道:“来,喝着暖暖。”
何欢接过酒,不经意间迎向了凝风青风月般的眼神,忽而慌乱,桌下,他掐红了大腿,才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不至于让炎烨看出破绽。
若是何欢能不因为凝风青的一颦一笑而失神,那么此间的气氛便是温馨而惬意的。
席间,炎烨向何欢说了仓库内用红溪之水试探玄冰的经过,结果很令人满意,可以确定,凌霜城书阁内所记载的一切都属实。
这下,炎烨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加之明里暗里对何欢的试探,炎烨能够确定,这位新上任的平山城主并无任何反叛之心。
也许就是因为一心在试探,炎烨并没有注意到何欢对凝风青疏离到冷漠的态度。凝风青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困惑更深,不知是哪里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何大人。
炎烨举杯和别扭的两个人饮尽了一杯后,笑着关心道:“何大人,怎么不见二位老人?”
何欢顿了顿回答:“回大王,家父家母在老宅子里住习惯了,不愿搬来府中。”
早就听说何老先生一身傲骨。
那时,何欢在炎弘锦面前不受待见,所以他和父母一起住的老宅相对简陋,可老两口从未抱怨过什么,反而常常告诫何欢,钱财身外物,做官,要清廉,舍弃纷繁,才能专注于为百姓造福。
时至今日,何欢已经做了平山城的主人,二位老人仍不愿意离开老宅,他们说老宅是家,城主府再富丽堂皇,也没有家里好。
二老对世事如此淡然处之,不禁让炎烨心生佩服。
他道:“既然何伯父,何伯母喜欢住在老宅,本王就命人将老宅重新修缮,好让他们住的舒服些!”
何欢起身行礼,却拒绝道:“臣谢大王关心,只不过老宅老物件,家父家母用的习惯,当儿子的,想顺着他们的意思!”
炎烨点点头,“也好,既如此,本王便不再坚持。”说完,他喝了一口酒,又道:“明日,本王想去看看二老,不知可否方便?”
何欢笑道:“自然方便,臣这就派人去准备!”
炎烨笑笑,不容置疑的给面前的两个人分别满了一杯酒,嘱咐何欢:“无需太过麻烦铺张,家常便饭就好,本王主要想和伯父伯母好好聊一聊。”
何欢刚要点头答应,就听刚刚一直没有动静的凝风青,瑟缩的打了一声喷嚏。
两个人同时望向他,只不过,炎烨眼里的关心毫不遮掩,而何欢只能将关心的话语哽在唇边,埋在心底。
“怎么?着凉了?”
炎烨起身将一旁的袍子给凝风青披上。
瑟缩的人儿揉了揉鼻子,点头应道:“是有些凉了!”
闻言,炎烨又起身将窗户紧紧关上,坐回座位后,抓起凝风青冰凉的手关心道:“明日有空,本王陪着你到集市上再添置几件御寒的衣物。”
凝风青抽回被炎烨抓着的手,面色有些惨淡的笑道:“不用了,大王明日还要去老宅,风青遣下人去买就行了。”
炎烨不置可否,顿了顿,才道:“本王知道你爱到处逛逛,不如这样,明日就请你的何大哥陪着你在平山城好好转转,买完东西,就回到老宅一起吃饭!”
和凝风青独处?这等于要了何欢的命!
他面露难色,眼神躲闪,却仍旧坚持拒绝:“大王,明日军中大练武,臣恐要去看看!”
“哦?”炎烨难掩兴奋,“军中大练武,本王亦是好久未曾看过了!”
何欢笑道:“大王何不先随臣去看看,再去老宅?”
炎烨摆摆手,语气中有些无奈:“不去了,那些兵士们突然间知道本王要来,难免紧张,罢了罢了!”
何欢忽而严肃起来,道:“若是紧张,正说明了他们还不够可以驻守好边疆的资格,日后,臣定当更加严格......”
“好了好了!”炎烨打断他,“何大人,毕竟战场和练武场不是一回事,有些人在练武场大杀四方,却未必敢上战场,有些人在练武场怯懦无能,却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你既是一城之主,不能只用一个标准去衡量所有人!”
何欢本以为,因为曾被动接触过矍砾一事,炎烨会对他心存芥蒂,没想到大王竟然推心置腹的和他说这些。何欢心中不禁暖意纵横,眼神真切的说:“是,大王,臣受教了!”
炎烨欣慰的点点头,又宠溺的看向身边的凝风青,却对何欢说道:“何兄,本王的人对平山城不怎么熟悉,还要请你找个妥帖的人,陪着内制司职到城中逛逛,添置些御寒的衣物才好!”
何欢用余光扫了一眼凝风青愈发泛白的脸,有些心疼,可他依旧保持着那份疏远和薄情,只对炎烨抱拳行礼道:“臣知道了。”
入夜,门窗紧闭,炎烨给凝风青盖了两床被子,自已则坐在床榻边,耐心的将碗中暖身姜汤吹的凉些,再喂给凝风青喝。
凝风青倒也不客气,连手都没有从被窝里伸出来,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炎烨的投喂,喝完后,还不忘吐槽:“大王,你喂的太快了,风青差点被呛到!”
炎烨佯装恼怒的将手中的空碗扔在桌子上,边给凝风青擦嘴,边递个白眼儿给他,“凝风青,你现在是越来越把自已当回事儿了,本王亲自伺候你,你还敢挑三拣四的!”说完,他指尖的力度加大,狠狠地在凝风青唇上按了一下。
知道炎烨在耍脾气,凝风青看着那张故作生气地脸,先是“扑哧”一笑,而后甜甜地哄道:“风青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大王惯的!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大王这样,如此之好的人了!”
听罢,炎烨心中欢喜,面上却冷哼一声,横眉冷对,恼怒的看着满嘴甜言蜜语的人儿。
见炎烨还在绷着,厚厚被窝中的凝风青像只大蝉蛹一样,挪蹭到炎烨身边,谄媚道:“大王,有您的好,风青觉得拥有好多,好像比在凌霜国时拥有的还多,如果以后您离开了,风青就什么都不剩了。”
这话,让炎烨听着有些揪心。
他不禁想:国破了,家亡了,若经历这些沉重的悲剧,为的只是在炽爝国遇见自已,在凝风青有选择的前提下,还会同意吗?
凝风青会让凌霜国的一切消失殆尽,只为留在自已身边吗?
答案很明显,他不会,凝风青不会!
如今凝风青能留在炽爝国,留在炎烨身边,是因为他没有选择,所有的路都被炎烨封死了,只给了他这一条,他若不走,还能怎么办呢?
“本王不会离开的,你也不会什么都不剩的!”炎烨死死搂住凝风青,在心中重复了无数遍“不会离开的,不会什么都不剩的”,良久后,才含着满心悲怆,和满目怜爱离开。
深秋的夜是真的凉,即使点燃了炭盆,对于怕冷的凝风青来说,用处也不大。
他依旧瑟缩着,熟睡的炎烨无意中摸到打颤的冰凉身体,忽而睡意全无,他将凝风青揽进怀里,想用体温捂热瑟瑟发抖的人儿,可好像渐渐的...在做的事情逐渐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