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烨也是一头雾水,他举头望向四周,胡乱猜测,“会不会和烈蟒之血的用法一样,这句话的意思也刻在某一块冰上?”
不过是炎烨顺嘴胡诌的一句,倒让凝风青想起了什么,他猛的回头看向炎烨,眼神却没有凝在他的身上,而是一直在思考,在回忆,蹙着眉头淡淡的说:“记得父王...父亲曾经在藏书阁和我说过,无关紧要的事情才会流于表面,真正重要的都埋在了里面。”
炎烨垂眸看着凝风青,忽而觉得内制司职认真思考时的样子是那种诱人的好看,他并没有将那句脱口而出的“父王”放在心上,而是俯身吻了凝风青有些微凉的脸颊。
“你干嘛?”认真思考的美人儿被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手捂着被吻过的地方,嗔怪道:“大王,说着正经事呢!”
炎烨爽朗的“哈哈”笑了几声,环住凝风青的腰,打趣道:“本王知道,可本王见了你,总是正经不起来!”
“大王,请您别把不正经怪到风青头上!”
“那要怪谁?”炎烨道:“谁让本王的内制司职那么招人稀罕!”
凝风青无语,白了一眼油腔滑调的炎烨,站起身,捧起手边那块暗灯,就往蓝白冰寒的四面墙壁走去。
他试探性的将暗灯贴在冰墙上,一点点滑动,定眼细看,光影浮动。
竟然真的猜对了!
暗灯照过的地方,暗影滋生,除去进门的那一面,余下三面冰墙,像是三块刻满了流传千古佚事的石碑,隐在剔透的寒冰中,等着谁去发掘!
藏书阁内,两个人一点一点识字,费了老大精力,才将三面冰墙上记载的全部文献捋清。
所谓红溪,凝风青猜的没错,就是炽爝国境内的天山红溪。
所谓玄冰,埋于土乎国无垠沙漠的地下深处,只有一块裸露在外,称为母冰,那便是能否拿捏住土乎国的关键。
至于这玄冰的样子,炎烨和凝风青不甚熟悉。云台茶肆和炽爝王城的客栈全都在玄冰的燃烧下,化为了灰烬。
是的,玄冰便是那时困扰了炎烨他们很久的,可以感应引燃的火药。
所谓寒血,是凌霜国王族的鲜血。
所谓炎疾,则是炽爝国王族见血的伤口。
如此看来,“红溪灭玄冰,寒血愈炎疾”的意思便很明了了。天山红溪的水可以灭掉土乎国境内所有的玄冰。而凝风青的血,则可以治愈炎烨身上任何一处见血的伤口!
有那么一瞬间,凝风青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想:若是他的血真的可以救炎烨于危难之时,是不是他这个亡国的太子,也并非是那么一无是处的人了?
而炎烨的注意力则根本没在凝风青的血上。
既然这种叫做玄冰的火药,只有土乎国的地下才有,那么那个时候炎弘锦敢破釜沉舟反了自已,想必土乎国也没少在背后出力。
冰墙上记载的很详细,欲用“红溪灭玄冰”,必须先找到裸露在外的那块母冰,再将红溪之水浇上去,那么所有地下玄冰,将会变成普通的黑色石块,再也没了隔空感应点火的能力。
而炎烨推测,那块母冰极大可能在土乎王城,且离土乎王宫不远,或是就在土乎王宫之内。
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土乎国虽然处在沙漠腹地,但仍有许多湖泊河谷,可土乎国主矍砾却执意要把王宫建在一片无水枯竭的沙漠之中,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谁会信呢!
既然土乎国的国主在暗中觊觎着炽爝国,那么炎烨倒不介意到那边做客,一来探探矍砾的口风,二来顺便查一下那块裸露玄冰的下落。
“大王,大王......”凝风青唤了好几声,才将炎烨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怎么了?”
凝风青白皙纤指指着冰墙内的字迹兴奋的说:“大王,您看,这上面说寒血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淡化作用。风青想着,不如存下来一些,以备以后不时之需!”
炎烨不可思议的看着凝风青,眼中泛着如银河一般的光芒,他不确定的问:“你肯用你的血给本王治伤?”
凝风青理所当然的回答:“对啊。”
听罢,炎烨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盯着凝风青愣了好一阵后,感动的一把将他揽在怀中,像是揽着光辉灿烂的往后余生般小心翼翼,生怕此刻的幸福化为了明日的泡影。
“大王,风青上不来气了!”
炎烨浅笑一声,减轻些力道,但仍旧没有放开他,而是在他耳边哽咽喃喃:“谢谢,凝风青,本王很高兴,不过我不会用你的血。本王留你在身边的原因,纯粹透明,从前如此,往后也是一样,不会因寒血愈炎疾,有任何改变!”
凝风青挣扎出炎烨的怀抱,幽幽道:“风青知道。风青想给大王用自已血的原因,同样纯粹透明,就是单纯的想给大王用而已。当然......”凝风青觉得刚刚的话有漏洞,立即补充道:“当然风青也不是在咒大王受伤!”
炎烨笑的满足:“本王知道。”说完,长臂环住凝风青,宠溺在襟怀里......
藏书阁外花飞月夜,两个人在晚风的相伴下,携手向清风斋走去,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盈盈的笑意,衣袂纷飞,仿佛脚下每走一步,都能生出一朵艳丽的花来,那么香,又那么让人心生暖意!
翌日,炎烨派了使者去土乎国告知自已要去做客的事情。又召见武克霄,让他回王城去取一些天山红溪之水来,然后再回到凌霜城待命。
凝风青帮着炎烨准备要带往土乎国的礼物,走之前,又去了一趟父亲的祠堂。他和炎烨说的理由是想将那坛天山红溪所酿的烈酒取回来,兴许能派上什么用场。这样一来,炎烨才不会疑心。
凝玉含的牌位边,果然又摆出了一小堆冬枣,凝风青看着那些冬枣,不由得开始心跳加速!
江源阳还活着!
江源阳还活着!
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并且疯狂生长。他好想好想好想见江大哥一面,好想好想问问他过的怎么样?好想好想知道离开凌霜国后出了什么事情?他到底去了哪里?
可凝风青沮丧的明白,江大哥恐怕是不愿意见他的,不愿意见一个轻易臣服于敌国的废物。对此,凝风青可以理解,但他还是止不住的伤心。
凌霜王宫门前,去往土乎国的车马队伍已经整齐的一字排开,声势浩大,就等着炎烨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出发。
白楚楚抓着凝风青的手,掩面哽咽,“好徒弟,虽然这么长时间,你做的菜依旧差点意思,不过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已,也好好照顾大王,等你回来,为师会做一大桌子菜,帮你解馋!”
凝风青笑着点点头,他知道白楚楚是性情中人,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夸张。一旁的朱武歇也觉得抽泣流泪的夫人未免夸张了些,又不是生离死别,何苦这样呢!
于是,他碰了碰白楚楚的胳膊,尴尬道:“夫人,大王和内制司职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能不能别表现的像个老妈子似的!”
“你什么意思?”
听到朱武歇的话,白楚楚立即停止了哭泣,薅起自已夫君的耳朵恼道:“嫌我像个老妈子了是吧?内制司职比我的儿子大不了多少,我关心他不对吗?你居然嫌我像个老妈子?好、好啊!那你去找那个妙妙吧!滚吧!去吧!”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啊......凝风青尴尬的恨不得再扣出一座凌霜王宫来。这种情况他能说什么?又能怎么说?只能尴尬的挠挠头,苦笑着握住炎烨伸向他的手,坐上了去往土乎国的马车。
一路上,凝风青都在想着冬枣的事情,他虽然想在炎烨面前极力的装作无事的样子,可那眉目间隐隐浮现的愁绪,却在不经意间,出卖了他。
秋深了,凝风青加了件厚实的外袍,但一双手还是有些微微发凉。炎烨握住他的手,心疼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凝风青心虚的看了炎烨一眼,本不想回答,可心中对于江源阳失踪的好奇却愈演愈烈,最终,他说服自已,对方是炎烨,是对自已非常好的炎烨,所以问一问,应该也没什么不行。
他鼓起勇气,反抓住炎烨的手,问道:“大王,风青是有事情想要问您!”
见他郑重其事,炎烨有些诧异,却仍旧温柔,轻轻捏了一下他白白嫩嫩的脸蛋,笑问:“怎么了?”
凝风青吞了口水,有些局促的说:“大王,风青想知道,在我为战俘初次被押往炽爝王城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时有一个叫做江源阳的人,可风青在别院醒来的时候,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
话音落下,炎烨刚刚温柔的笑容转变成了一抹为难之色。时间久远,他本不想再提,加之他那时跟本就没把凝风青当回事,更何况是江源阳了!
顿了顿,炎烨神色暗淡的问道:“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想问这些了?”
凝风青点点头。
炎烨叹口气,抽出自已被凝风青握着的手,坐直身体,眼神穿过凝风青,似乎回到了已经泛黄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