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我杀了!”
说完,炎烨神色暗淡,看向佯装平静的凝风青,忐忑问道:“你会恨我吗?”
凝风青摇摇头,接着问道:“那...大王,江大哥是怎么死的?”
炎烨觉得,此事应该点到为止,凝风青本不应该再追问下去。可此事已被提及,不说清楚,又怕生了嫌隙。
面无表情的将给江源阳灌下毒药,又绑在树上等死的经过讲了一遍。
说话间,炎烨一直小心翼翼的看向凝风青,未能在他脸上捕捉到厌恶的情绪,炎烨稍觉安心。
他本不想瞒着凝风青任何事情。可若真相会撕扯开两个人的距离,那么,他宁可瞒着,即便扭曲,他也想维系这段关系。
好在,凝风青听了以后,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只是一直沉默,沉默中还不忘再次握住炎烨的手。
这个举动,说明凝风青在努力消化这件事情,并没有要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透过炎烨的话,凝风青在脑海里拼凑着那时的场景。若江源阳中毒被绑在树上,那么在炎烨一行人押着昏厥的凝风青走后,江源阳不是没有获救的可能。
那时的炎烨,许是因为轻松拿下了凌霜国而自负,也可能是根本没把江源阳放在眼里,总之,他没有好好确认江源阳的生死,就匆匆上路,冥冥中,也许就是这些缘由,救了江源阳一命。
一行人越往西走,感觉到风沙越大。轿子外,风声呼呼,比一只濒死野兽的叫声还要凄凉。
掀帘向外望去,目及之处,皆是随风起落的金黄碎沙,敲打着缓缓行进的马车,吵的人心烦意乱。
凝风青知道,此处已经是土乎国的境内了。
一行车马经过了大半天的跋涉,终于走出了柔软的细沙之地。在能看到土乎王宫的一瞬,地面也突然硬朗了起来,刚刚龟速行驶的车马,现下提高了速度,乘风踏浪的跑到了土乎国王宫的大门前。
刚刚走下马车,凝风青就见一个大腹便便,秃顶油腻的男人正挂着一脸恶心的笑容,站在风沙中迎接。
每每见到矍砾那张油乎乎胖嘟嘟的脸,炎烨就觉得很烦,尤其再配上他那双闪烁中晕出些狡黠的钩眼,炎烨更是烦上加烦。
如今,矍砾让他心烦的点又多了一项。
火旗大会时,炎烨就发现这位土乎国的国王总是盯着雪苏马上的凝风青看,此刻,完全印证了他的猜想,自打凝风青下了马车,矍砾那闪着淫光的眼神就没从凝风青身上离开过。
在凝风青刚刚来到炽爝国时,炎烨怕自已炽热的情感被拥有兵权的炎弘锦利用,所以对凝风青,只能小心翼翼的爱着,护着。
如今,炎弘锦一脉早已绝迹,炎烨又光明正大的封了凝风青为内制司职,他再也没了顾虑。
不屑斜睨着满脸不正经的矍砾,炎烨伸出手揽过凝风青,踉跄两步,凝风青就半摔在炎烨的怀里,被紧紧搂住。
矍砾瞥了瞥炎烨,知道两个人彼此都看不顺眼,可还是带着奸诈的笑容,用油滑的口吻说道:“炎兄,好久不见!”说完,还不忘走上前去要给炎烨一个拥抱。
只不过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太过明显,炎烨一眼就看出,这烂货是奔着凝风青过来的!
想吃内制司职的豆腐?本王绝不应允。
侧身微转,将凝风青不着痕迹的护在身后,炎烨露出了假模假样,但很豪爽的笑容,他展开双臂,迎向矍砾,紧紧的把一团肥肉搂进了怀里。
不过须臾,互相嫌弃的两人就像碰到屎了一样,把彼此弹开。
炎烨僵硬的挤出一抹微笑,招呼道:“许久不见,矍兄似乎...又富态了些......”
矍砾眼角抽搐,厌恶的也挤出了一抹微笑,酸道:“哪里比得上炎兄,抱得美人归,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让人好生嫉妒!”
炎烨不以为然,拉起一边的凝风青,连介绍都懒得向矍砾介绍,径直走过他身边,臭不要脸的问:“矍兄,本王和本王的内制司职要住在哪里?”
矍砾简直要被他反客为主的态度气冒烟了,但还是挤出一抹无比瘆人的微笑,“来人,带炎兄先去金沙阁休息,周全些伺候着!”
下人们闻声过来引路,在凝风青经过矍砾身边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一心跟着炎烨的香甜美人儿大快朵颐。
凝风青愣愣微颤,汗毛竖立。他已经过了矍砾的身边,并不知道这股让人生寒的不适感是由矍砾创造出来的,只当是自已的八字与这里相克,所以才生出些讨厌的感觉。
到了金沙阁,炎烨故意不满的“啧”了一声,下人们听的清楚。可听的清楚又怎么样!他与矍砾素来不和,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同为一国之主,也会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若不是让炎烨知道矍砾暗中帮着炎弘锦,他才不会来到这个不毛之地。他会像从前一样,秉着两国互不干扰,各自发展的策略,就这样一直互相掣肘,互相制衡着。
显然,矍砾并不这样想,他知道两国国力相当,不敢贸然在明处做些丧良心的事情,只敢暗中搞些小动作,本以为天衣无缝,哪知凌霜国的藏书阁,竟然把他那些龌龊的想法,全部摊开在炎烨面前。
进入金沙阁内,凝风青不禁瞪大了眼睛。阁内不像阁外,全部为黄土夯实,一派单调屎黄的景象。
内部的墙面上,嵌上了一层金箔,熠熠光辉,俗不可耐,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暴发户,急于将身上浓重的铜臭味抖落给世人去闻一样。
墙边的木制置物架倒是雅致,可上面的摆件儿品味落俗,虽都是黄金打造,但匠人们的功夫不到家,满架金光,毫无精致可言。
习惯了淡雅的凝风青不禁在心中作呕,即使是到处一片艳红的炽爝国,也没俗气到这般境地。
炎烨好奇的想拿起一个金色的不知所谓的摆件,却在触碰的刹那,满脸黑线。
这个矍砾,不但品味差,人也小家子气,那些奇形怪状的摆件儿,居然都被牢牢的粘在了置物架上,仿佛在说:“你们看我多富有,嫉妒吧!但我就是一丁点儿都不分给你们!”
炎烨和凝风青皆感到无语,纷纷摇摇头,表示出心中的鄙视。
到了晚上,例行公事般,矍砾准备了一桌子酒菜欢迎炎烨。一同出席的还有矍砾的妹妹矍秀,矍秀正如其名,长的端庄秀丽,眉眼处虽有几分哥哥的影子,但却不似他那般油腻。
他穿着一袭淡黄色的衣衫,微微屈膝,向炎烨礼貌行礼,当她起身看向眼中光芒万丈,正在微笑着看向自已的炎烨时,似乎有什么在她心口一震,瞬间那高达健硕,满眼阳光的身影便烙在了心里。
她曾听过炎烨的丰功伟绩,那时就觉得这个人和哥哥一样,是个响当当厉害的人物,让人憧憬。
她也曾背着哥哥,到处搜罗炎烨的消息,边听边想,不知不觉间,就在心中勾勒出一个完美男人的形象。
如今见到了真人,并没有让她失望,矍秀很兴奋,心跳忽然间加快,有些仓皇的退下,当他的眼神对上站在炎烨身边的凝风青时,那双柔目随即转寒,使得凝风青不由得一愣,被那个如霜的眼神剐蹭出一身鸡皮疙瘩。
四人落座,矍砾十分不要脸的坐在了凝风青身边,炎烨更是不要脸的起身,搬起自已的凳子,让凝风青让出一点距离,然后淡定的坐在了矍砾和凝风青之间。
矍秀看着坐在身边不明所以的凝风青,刚刚的好心情一下子扫空,心中开始暗骂。
席上,摆了两种酒,一种是矍砾准备的,另一种则是炎烨从凌霜城带来的酒。
他打开那个有腊梅装饰的白色瓷瓶,从矍砾到矍秀,最后才到自已,分别给四个人满了一杯,边满还不忘边夸赞:“这酒是内制司职家乡的酒,由腊梅和枝头雪酿造,清冽微甜,特能解腻,两位尝尝!”
听说是凝风青家乡的产物,矍砾眉眼弯弯,笑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他谄媚的看着凝风青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双眼放光,跟着夸赞:“真不错啊,没想到风青弟弟家乡的酒如此清美,本王当真是太喜欢了!”
“太喜欢了”四个字明显音调加重,让在场的人听来,都有一种无法释然的不适感。
他说话时眉飞色舞,凝风青看着他淡淡蹙眉,忽然觉得有些反胃,但还是礼貌回道:“很高兴矍大哥能够喜欢,大王还带了不少,足够矍大哥喝到尽兴了!”
“那当真是太好了!”说着,矍砾居然站起身来,一点点往凝风清的方向靠了过去。
炎烨见状,也站起身,一把将欲占便宜的矍砾重新按回凳子上,拿起酒给脂肪颤动眼神错愕的矍砾又满了一杯,“矍兄,既然你觉得内制司职家乡的酒好喝,本王就陪着你不醉不归!”
没占到便宜的矍砾闪过愁容,摔摔打打的把杯中酒饮尽后,就开始生闷气。
矍秀早就知道哥哥觊觎着凝风青 。
自打从火旗大会回来后,矍砾就一直惦记着,希望有一天能尝一尝清风拂过的滋味,当时矍秀还不以为然,今日一见,凝风青的确颇有姿色,居然能同时把两位国王迷到神魂颠倒。
她本来不想管哥哥的事情。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她太了解矍砾了,每每见到个颇有姿色的,哥哥就会像一只春天的公狗一样,总想癞癞巴巴的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