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你还闹什么脾气?”炎烨皱着眉头。
“......我、我只是......”
炎烨接着补充,“你只是不想让左大夫或是武克霄离开!可凝风青,这世上的事,不是你不愿就不会发生的,很早以前,你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吗?”
闻言,凝风青一愣,他知道炎烨所指,凌霜国破,父亲身亡,原来很早以前,有那么多他不愿,但仍旧发生的这许多事情。
点点滴滴萦绕心头,凝风青不甘,却只能认命。他带着哽咽,委屈的喃喃:“可武大人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炎烨虽然生气,可也不舍内制司职如此难过,于是宠溺的安抚:“行了,行了,本王答应你,有空会带你去隐城,去看看武克霄可好?”
“倒也不用去隐城。”左大夫从轮椅上艰难站起,不顾阻拦缓缓跪在炎烨面前,充满愧疚的说:“大王,臣不舍武大人去隐城,却也明白武大人去意已决。既是如此,臣便有一件事想求您。”
炎烨无奈,欲要起身去扶:“左大夫,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有什么事先起来说。”
左大夫摇摇头,说道:“昨夜臣与武大人约定,无论之后相距几遥,每年武大人都要做一把刀,亲自为臣送来!大王最知臣的心思,臣只想求大王,武克霄回来时,可以在王城小住,可以有那么几日,不用为城主琐事烦心?”
听罢,炎烨无奈叹气,随即扶起一脸认真的左大夫,“你如此正式,本王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相处这么久了,本王自然知道武克霄的性子,隐城那边会有人从旁帮衬,无论他什么时候想回来,都不会影响城中之事。再者,内制司职与武大人相处甚好,自然也会想念,就算不用给你送刀,本王也会常常让武大人回来小住。若武大人改变了主意,想留在王城,本王一定会第一时间应允,留住武大人!”
被人理解,从来都是让人欣慰的事情。左大夫笑笑,重新坐回轮椅,看着炎烨充满感激的说:“臣,谢过大王。”
回炽爝王宫的路上,凝风青仍旧闷闷不乐,炎烨知道内制司职在郁闷什么,不由得醋意翻涌,像个糖果被旁人抢走的孩子一样问道:“内制司职,怎么武克霄要走,你反应那么大?左大夫都没像你这个样子!啧——难道你和武大人之间……”
真是服了!凝风青的眼神骤然间变冷,逼视着炎烨,恼道:“大王,你怎么谁的醋都要吃!像个傻瓜!”
“呦!”炎烨饶有兴致的看着凝风青,“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都敢当着本王的面说本王是傻瓜了!以前不都是在心里暗骂本王的吗?”
凝风青想到自已确实没少在心中暗骂炎烨,忽而有些难堪,但想到炎烨不曾因此责怪,又觉得自已身在爱里,竟不受控的笑出声来。
见状,炎烨凑近问道:“不生气了?”
凝风青后退一步回答:“不是生气,就是觉得他们两个好可惜,左大人明明那么喜欢,为什么就不能把武克霄留在身边呢?”
炎烨看着凝风青,若有所思。
他想到凌霜国破,想到他强行让凝风青转变身份,想到他硬塞给凝风青的御前司职,想到凝风青曾执着的无根飘零……
忽然间,炎烨觉得自已和左大夫比起来简直无耻至极!那么轻易的,就垄断了凝风青的一辈子!
炎烨生气,气的是自已。他带着凝风青来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两个人坐在石阶上,沉默了很久,炽爝国大王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凝风青,你是不是在恨我?”
凝风青愕然,“大王,你突然说什么呢?”
过了这么久,炎烨也觉得是不是自已想的太多了,可面对凝风青,他总是糊涂,总是患得患失,“我把你强行留在身边,你是不是在恨我?”
不知何时起,凝风青觉得炎烨有时候会在自已面前变得谨小慎微,仿佛充满了愧疚般,想靠近,又不得不疏远。
凝风青记得他和炎烨最初的那段不堪,然而,一切都过去了!人得学着往前看。凝风青捧起炎烨的脸,在炎烨紧抿的唇上深深烙上一吻,莞尔回答:“恨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个吻,加上这样的答案,让炎烨觉得如释重负,可他还是不死心的问:“那现在呢?”
“现在是爱!”凝风青说着,用指尖挑开炎烨的衣襟,轻佻的凑在他耳边说道:“既然大王对风青的爱意存疑,不如就说说,要风青怎样证明心中的爱意才行,风青照做就是!”
炎烨抓住凝风青极不老实的手,又狠狠掐了他的屁股以示惩戒,“这里可不是炽爝王宫,你收敛点!”
收敛点?
凝风青闻言大笑,调侃道:“没想到,这种事情,大王也有让风青收敛点的时候!”
炎烨傲娇的哼了一声,“等回去的,本王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还请大王——手下留情!”
……
在欢送武克霄的宴会上,凝风青喝了不少的酒。炎烨黑着脸,扶着醉醺醺的凝风青,显然一个小小的跟班,炽爝国大王的威严,再次碎了一地。
武克霄也没少喝,不过他并没有像凝风青那样烂醉如泥,他生疏的招呼着前来为他送行的人,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耗费精力的一天。
原来与人周旋,竟比做刀和打仗还累人!
左大夫滴酒未沾,如平日里一样,仿佛武克霄的离去与他无关。可只有他自已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绞痛,割裂……
凝风青一路狂吐,终于被强压着怒火的炎烨带回了寝殿。
他本想叫阿光帮着清理一下,哪只凝风青抱着他就不松手,狐狸般的模样格外撩人:“大王,别让旁人进来,风青这个样子,多丢人!”
“还知道丢人!说明还没喝多!”炎烨语气恼火,却还是依着凝风青,亲自帮着清理!
凝风青看着炎烨忙碌的身影,媚然一笑,撒娇道:“大王,您真好!”
然而下一刻,凝风青就后悔了。炎烨本就恼怒,看着酒后脸色嫣红的凝风青又歹意乍起。
看来,免不了一场巫山云雨!
凝风青边躲边喊:“大王,明日风青还要去送武大人呢!”
“不用去了,敢装喝多骗本王,你知道后果的!”
说着,炎烨整个人猛的扑了上去……
月光煮沸酒香,清风摇动纱帐,明日将要离别的人此刻静坐风月中,看着府邸内熟悉的一切。
武克霄最不舍的就是那间兵器库。他捡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零件,一一摆放好,然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从未像今日这般整洁过的地方。
往事,慢慢浮现。
少年时,恣意的挥剑切磋,惊起了落定的花雨。左大夫神色淡定,一招一式皆牵着武克霄不服输的神经……
是不是那个时候,左大夫就已经对自已……梦里,粉色花雨再次落下,这次,只剩轮椅上,那抹孤零零的身影……
翌日,武克霄带着车马准备动身前往隐城,凝风青昨夜得意忘形,立即就被炎烨折磨的下不了床,所以只能让常坤独岚捎来歉意。
武克霄从不在意这些,他道:“告诉内制司职,等我回来,再一起喝酒!”
常坤独岚点点头,十分不舍,“师父,您在隐城要注意身体,不要再熬夜做刀了!”
武克霄点点头,拍拍徒弟的肩膀,刚要转身走,就见炎烨骑马匆匆赶来。
马儿停在武克霄面前,炎烨下马,看向身后,随即,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雪苏!
武克霄神情激动,看了看一直养在自已府邸中的雪苏马,喜爱之情,留恋之意皆溢于言表。
其实,早在送行宴的前一天,武克霄就将雪苏马归还给了凝风青。
炎烨看着武克霄眼中溢出的不舍,慢条斯理的说:“把你的马带上!”
“我的马?”武克霄不禁错愕,虽然雪苏马一直养在他的府邸,但他从来不敢说这是自已的马。
炎烨点点头,“内制司职说,雪苏马受伤后,能力大不如前,不过比之一般的战马还是要强健很多,且这种一生只认一主的马儿,如今倒是和你更加亲近。再者,内制司职说过,这匹马早就送给你了,所以,带走你的马,对他负责到底!”
“带走它?”武克霄抚摸着纯白色的马鬃,难以置信的问:“真的可以吗?”
“废话!”炎烨不爽,“不可以的话,本王大老远的跑来做什么?”
“呵......”武克霄喷出一抹笑意,“可大王明明那么喜欢这马,再者,内制司职也会分外想念吧......”
“所以......”炎烨说道:“所以武大人要带着雪苏马时常回来王城看看,不要让内制司职太过惦念!”
“是!”对于凝风青,武克霄也有不舍之情,他点头笑着,忽而笃定,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回到王城,都会有他的容身之地。“臣武克霄,谢过大王,谢过内制司职!”
“还有...”炎烨接着说:“记得到隐城后,写信回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