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次九死一生之后,宁君哲对一个道理领悟得更加透彻。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
而想要平安健康的活着,就必须远离危险或者是能够带来危险的人和地方。
毫无疑问,人就是明王步竫舟,地方就是明王府。
宁君哲有预感,要是再在狗男人身边待下去,一定会五劳七伤外加短命。
迄今为止,他因为狗男人受的伤就没好全乎过!
但俗话说得好,破财消灾,要继续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嘛!
于是宁君哲第一时间向步竫舟表达了自已想要离开的想法。
步竫舟闻言抬头,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可以。”
“你不挽留我一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同本王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待你痊愈,随时可以走。”
“……”
宁君哲没想到步竫舟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他原本都排好了一场步竫舟苦苦挽留,他犹犹豫豫万般纠结勉强留下的戏码。
谁知道这个狗男人竟然如此绝情!!
好歹他们也是过命的交情啊!!
搬起石头砸自已脚的宁君哲干笑两声后再没了下文。
站在门外借护卫之职行窥听之便的三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流叔:王爷对他这么好,床给他睡,好商好量,这厮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还想离开王爷?!
弈川:别激动,宁护卫的毒伤了脑子,情有可原。
沈著: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毒的问题?
弈川流叔:???
有了前车之鉴,宁君哲难得安分了几天,今日始终不见步竫舟人影,向弈川一打听,才知道步竫舟进宫参加登基大典了。
下午的时候,陛下的赏赐一箱一箱抬进府门,看得几人是眼花缭乱。
他知道,提工资的正确时机到了!
沈著三人将所有赏赐全部收入库房后,出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庭院中央,弯着腰哼着歌摇头晃脑。
三人再度面面相看,十分诧异。
沈著:宁护卫在做什么?
弈川:好像在洗东西。
流叔:这厮傻了。
三人相视一眼,果断在长廊下坐成一排,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傻子洗了满满一庭院的东西——
几人几套积攒下来的护卫服、从来懒得更换的床褥,王爷的衣袍、鞋履,长袜……
当空的日头渐渐西沉,看戏的三人同情并无情地形成了一个共识:有时候傻了也不是坏事。
宁君哲本打算慢慢洗,等步竫舟回来先在他面前刷一波好感,谁知道左等右等,左洗右洗,始终不见人影。
于是就这样越洗越多,越洗越多,洗到最后月亮都出来了,他实在累得不行,把捣衣杵一扔,骂骂咧咧地回房。
狗男人,爱回不回!
宁君哲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回步竫舟的大软床,没一会儿就眼皮打架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和一位白胡子老爷爷相对坐在一个棋盘前,正要开始厮杀,便隐约听见两道声音自白如浓雾的天际传来。
他努力去听,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
而此刻卧房中,流叔看着正呈大字型躺在床榻上的某人,没好气地试探道:“王爷,宁护卫现在行动自如,是不是可以回后院儿睡了?”
这厮还真是恃宠而骄,王爷不主动赶他走,他还真打算一直霸占王爷的床,真没规矩!
朗月当空,疏影横斜。
轩窗外,庭院衣桁上的衣物大多缀着水滴,缓缓往下垂落,似是一排水珠帘,映出皎洁的月色。
进入府门时步竫舟还愣了愣,以为是夜里灯光幽晃走错了门。
能一个人浣洗如此多的衣物,的确是行动自如的凭证。
他悠悠收回视线,浅浅“嗯”了声以作回应,流叔这才高高兴兴退出卧房,并带上门。
今日实在疲累,步竫舟伸手揉了揉眉心,将书本放回桌上,吹灭了烛火歇息。
隔日,流叔一早端了盥洗盆进来伺候步竫舟洗漱,宁君哲睡得跟头死猪一样毫无动静。
步竫舟也不急,兀自坐在窗边的榻上看书。
正看到有趣味处,床上的某人陡然坐起来,一边两眼惺忪朦胧地望着他,一边喃喃问:“王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步竫舟头也没抬,主动将对方前几日的话题捡起,徐徐问,“宁护卫打算何时离开?”
刚刚睡醒,宁君哲的大脑还处于迷糊状态,自然而然地反问:“什么离开?我没想离开啊。”
身无分文,无亲无故的,离开了明王府他去哪儿啊。
听见宁君哲脱口而出的话,步竫舟翻页的动作一顿。
宁君哲正揉着睡眼无知无觉,在看见男人深沉的眼神后,才恍然反应过来说漏了嘴。
他心虚地垂下眉眼,快速挪动屁股下床,三两步跑到长榻前。
榻中央放着一方小矮桌,矮桌上放着一只茶杯,一碟糕点。
他殷勤地从步竫舟手里接过茶壶,主动斟上茶水,装傻充愣地搪塞道:“王爷,属下前两天刚醒,脑子不清楚,说的话不算数。”
步竫舟接过他递来的茶,不紧不慢抿上一口,就这样端着茶杯挑眉看他:“本王说话算数。”
那似笑非笑的唇角,勾荡起丝丝邪魅,仿佛就连轩窗上的海棠花也瞬间黯然失色。
宁君哲莫名咽了口口水。
怎么会有这么帅还这么有气质的人?!
真想摸一把那剑眉朗目的脸。
!!
他被脑子里大胆且荒谬的想法惊得一愣,当即在心里骂道:草!真是孤寡久了,看个男人都眉清目秀的!
赚钱娶媳妇必须提上日程!!
再次坚定道心后,宁君哲决定先发制人。
他眉毛一拧,故作哀伤地控诉:“王爷,属下对你忠心耿耿,你居然要赶我走?这么多心思终究是错付了!”
男人慢条斯理将目光从眼前人身上移开,波澜不惊地低下头继续看书。
宁君哲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装模作样捶了捶胸口,边咳边语气更为哀怨地控诉:“这么多血这么多伤,终究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