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靖璋把圣旨往桌上一搁,朝中大把满腹经纶,文武双全的大学士,怎么就选出他这个商人去当这个和平使?偏偏这圣旨上还写得有理有据。
“阿璋不要太过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珈增一边抄经一边道。
“可是我们不会谈判啊!”柳靖璋摆手。
“其实论起谈判,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珈增停笔道。
“谁?”
“赵悬!”
“他?他能答应吗?”
“负责护送我们这次西行的是魏统领。”
赵悬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能因为养育再造之恩为钧侯死而后已,如今他住在魏齐家里,靠着魏齐吃喝,倒有可能真的答应帮他们。
柳靖璋当即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赵悬手里。
半个月后,柳靖璋在玉门关跟魏齐汇合的时候,只见他人看起来很是憔悴。
仁德帝虽然赦免了赵悬,可他对仁德帝的恨已经蔓延成对皇室的恨,时常醉酒之后在茶楼酒肆大放厥词,还写了篇长达一万多字的文章专门去骂仁德帝,时不时连皇室其他人也稍带上一笔,仁德帝在世的时候根本不搭理他,但是皇都治安却不得不把他请到牢里去住几天。
每次正在值守或者吃饭的魏齐都得放下手中事情去牢里面捞他,魏齐每次午夜梦回 总会发问自已,当初到底抽了什么风要答应陛下照应赵悬。
那赵悬天天疯疯癫癫的,还是个残废,除了还能吃能喝,啥也干不了,没事就自已推自已去到处发癫。好几次魏齐在郊外臭水沟找到倒栽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赵悬。
就赵悬那残废的手能自已推自已走这么远,魏齐大脚趾都给他竖了起来,人怎么狠成这个样子?后来魏齐为了不耽误事儿,拿条链子拴住了赵悬的轮椅,另一头拴在自已腰上。
以为赵悬总算安分了,久久不见动静,结果等魏齐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人已经在爬到门口了……
颜面这种东西在赵悬这里好像就跟狗屎一样。
于是魏齐干脆把链子直接拴在了赵悬腰上。
赵悬嘴角三分讥笑,七分挑衅,指指自已的脖子,道:“魏大统领怎么不直接栓在这啊?”
“你都没有自尊的吗?”
“自尊?内心强大的人不需要这种东西,你内心还不够强大哦!”
“………”
魏齐每天值守点卯,还要跟赵悬斗智斗勇,年过二十五岁,连认识姑娘的机会都没有。相了好几次亲,半途都因为赵悬命悬一线而没成功。可不憔悴吗?那怨气都能养活十个八个幽灵了。
关外客栈,出于对故友的关心,柳靖璋问道:“魏统领可是又有什么看不开的事情了”
“哪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军务繁忙。”魏统领虽然憔悴,但是看起来心情不错。
“大家好啊!我来迟了!”赵悬冷不丁从门口冒出来,轻飘飘的语气很是诙谐幽默,还冲魏齐眨了一下右眼。
“你怎么来了?”魏齐怨气又腾的就上来了,“不是你来干什么?”
“你不在家,我逗谁玩去?自然是来看看你是怎么去送死的!”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魏齐气得牙痒痒,怨气直冲天灵盖,往包袱里掏什么东西
赵悬好像知道魏齐要干什么,道:“诶诶,别找了,在这呢!”说着拿出一条链子。
魏齐的防人乱跑链,什么时候到他那去了?
“放心,我一路从皇都过来,要不是遇见好心人坨了我一程,就我这手,早就挂半路上了,哪里还有力气跑。”然后又语气轻松的冲柳靖璋问道:“柳家主有马车没有?”
“当然有。”柳靖璋不知道魏齐跟赵悬之间还有那么多冤家事,直夸赵悬好毅力,身残志坚,居然自已一路推着自已过来了。
魏齐眉骨一竖,“怎么不疼死你呢?”
话是这么说,可看见赵悬捶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不免生出了一点怜悯。
他是真的搞不懂赵悬这个人,明明痛得要死,自已还是风轻云淡。
每年冬天都拿自已那半条小命去作死,大冬天非去冰湖上钓鱼,然后掉进冰冷的湖里面去,昏迷个十天半个月都醒不过来,这人是真的癫。
魏齐钱也花了,力也出了,药也熬了,夜也守了,一肚子怨气等着赵悬醒了发泄,结果赵悬醒过来跟他嬉皮笑脸来一句:“我命大,阎王爷都不敢收。”
魏齐更加气了,自已白头发都熬出来了才保住他这条狗命,结果他说是自已命大。
要不是忠君之事,跟陛下承诺过让赵悬余生安然无恙,他真的想把赵悬扔臭水沟里算了。
“我还如此年轻貌美,怎么能死呢!”赵悬慵懒的道。
魏齐实在忍不了了,“大叔,你三十三岁了,你那点年轻貌美?”
“嗯?”赵悬声音无辜轻缓,“可是魏大统领您看起来比我还老呢!”
啊啊啊………魏齐火冒三丈,他年少出老态到底是谁造成的啊啊啊………
“来人,把他跟我拴马车里去,别放出来咬人。”
士兵把赵悬抬出去,魏齐才呼了口气。“砰”的一拳砸在桌上,吓了柳靖璋和珈增一跳。
“额……魏统领没事吧!”柳靖璋小心翼翼的道。
魏齐苦恼的捏了捏眉心,摆摆手,原本憔悴的面孔上满是怨气,“没事没事,他就是条恶狗,没事就乱吠。”
柳靖璋和珈增对视了一眼,感觉有猫腻。
饭后,魏统领执意要把赵悬送回去。
赵悬手无缚鸡之力,阻止不了只能张嘴就咬,魏齐吃痛捂着脖子退了几步,“你是属狗的吗?”
骂着又要动手,柳靖璋赶紧上前阻止,告诉魏齐是自已写信叫赵悬来的。
“你叫他来干什么?”魏齐气红了脸问。
“他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是论起舌战阴谋谁敢跟他比,当初他就凭三连口舌就能让民心一边倒,让他去谈判,正是物尽其用啊!”柳靖璋解释。
魏齐抬起皱着的眉锋,怎么感觉有点道理,赵悬着三寸不烂之舌确实巧言善辩。
“好吧!”魏齐思量过后道:“你说得对,物、尽其用。”
故意加重的物字勉强让魏齐自已心理好受一点,他想不出什么别的骂人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