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峥阳王已经完全把控朝政,为彰显其仁厚之心,让陛下退位为太上皇,迁居大雷音寺,其余宗室子弟居原位,朝中官员不服者都被囚禁,只剩下奉峥阳王为君的人。
七月十七,峥阳王登基,破天荒的继娶皇后,同时以皇贵妃之位诏安前朝公主。至此,峥阳王的整个阴谋才浮出水面。
七月末,反军将萧字旗换成了峥字旗,新帝旨意,由右将军护送公主入皇都。
江都守备城营中,士气高涨,十万都军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官帅身披战甲,带着十万都军出城,他们此行要将二十万反军右军截杀在勾远山天堑。
柳靖璋和魏齐站在江都城头,看着城门在都军出去后无情关上。
“官帅到底怎么想的,就这么去送死了吗?”魏齐还是不理解,他已经劝了好几次了,但是官帅根本不听他的。
“我也不明白。总感觉他身上背着很沉重的东西。”柳靖璋望着那乌泱泱的军队,不止官锦一个人给他这种感觉,十万都军都给他这种感觉。
都军在前朝暴政的时候就跟随陛下,那时候的先帝只是威远将军,陛下只是将军府的公子,后来宫变,先帝消灭了暴政,成了帝王,陛下也被封了誉王,他们也跟着公子成了誉王军,后来大殿下病故,誉王成了太子,他们又成了太子府军,再后来陛下登基,他们又成了都军。
十几年闲置在皇都,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主帅,如今主帅归位,此战便是归宿。十万对二十万,勾远山天堑,连目不识丁的乞丐都知道此战有去无回。
午时过半,都军与反军在勾远山天堑相遇,战争一触即发,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
喊杀声四起,勾远山天堑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利剑穿破铠甲刺进肉体的声音,震天的战鼓里夹杂着惨烈的哀嚎。
第二日,赵悬在湖州听见消息,当即要增派援军解救公主,他也是过来人,明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面对视死如归的都军,右将军胜算少之又少。
而一直注意着湖州动向的魏齐听说赵悬还要派兵去勾远山天堑,立马带兵出城拦截,阵前大骂赵悬,道:“你个断子绝孙的狗贼,躲在后面算什么本事,有种你亲自出来跟你爷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赵悬赵军师情绪从来情绪稳定,只有自已激怒别人的分,可从来没有被别人激怒过。
今天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居然忍不住魏齐的挑衅。两军在江都与湖州交界的地界打了起来。
勾远山天堑的战争打了一天一夜,一双双杀红了的血目透露出狰狞,面目扭曲,硝烟弥漫,血腥味弥漫了十丈,一群乌鸦开始盘旋在空中。
都军已经全军覆没,反军也所剩无几。
官锦一剑斩杀数人,折断身中的数箭,反军右将军的长枪穿透了他的腹部,他却没有死,他靠着顽强的毅力,一步步走上死人堆砌的高台上。
存活下来的反军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片萧肃,战争过后的死寂让他们惊恐。
官锦最后后山呼了一句:
“陛下!万岁!”
声音回荡在山谷,落入正策马奔腾的柳靖璋耳中,他心中默念,一定要坚持住。
柳靖璋还是来晚了,只看见官锦跪在数万将士堆砌的尸山上,仰着头……
尸山之下站着存活的士兵,他们像孤魂野鬼一样幽幽的望着突然出现的在路口的柳靖璋。
只听见“轰隆”的爆炸声突然响起来,天堑的山体被炸开……
尘滚石落,眼不可见。
这巨大的声音让远在江都与湖州战场的士兵一怔,停了手脚面面相觑。
赵悬突然疯狂的发笑,他扔掉了武器,好像掌控棋局的执棋者一样,病态的笑着道:“结束了~我不玩了~”
…………
皇都,二十万边军冲进城去,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毫无防备的峥阳王正在与大臣商议湖州战事。
大喊:“朕是天子,谁敢造次。”
只见边军让出一条路,本该被囚禁在大雷音寺的陛下走进来,后生跟着柳老家主。
峥王及其党羽见大势已去,四处逃窜,有的被斩杀有的被生擒。
陛下夺回政权,释放被囚禁的一干朝臣,重新整顿朝纲。后宫女侍来报,皇后吊死在了中宫。
陛下呆坐片刻,令以妃位安葬,其余外戚,贬为庶人,流放北隅。
又有探子急报,在勾远山天堑之战两军战士,无一生还。
陛下拍案而起,喷出一口血来。
后,江都又传来消息,勾远山天堑之战的始作俑者正是军师赵悬,他事先在勾远山埋了大量炸药,所以那一战,不会有人活着离开。
而后面赶到的柳靖璋被炸成重伤,昏迷不醒。
闻讯,珈增日行万里,五日不眠不休,终于背着参禅大师赶到江都。
柳靖璋迷迷糊糊中又听见了念经的声音,但是意识里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他醒不过来,也叫不出声。
参禅大师把了脉,施了针,全程不发一言,末了摇了摇头。
珈增拉着参禅大师,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参禅大师长叹一声,“尽人事,知天命啊!”
连参禅大师都没有办法,那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珈增跪在床前,看着眼前双目紧闭的柳靖璋红了眼眶。他紧紧拉着柳靖璋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早知道会这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柳靖璋回江都的,他不会支开柳靖璋,他会告诉柳靖璋老家主被下了药,会让柳靖璋跟他一起西去。
他不该写信让柳靖璋去保护别人的,珈增第一次感觉到自责与后悔。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谴责中。
原来这才是造孽,那样一个阳光澄澈的人,因为他,此刻躺在床上生死未知。
珈增伸手抚过柳靖璋的眉心,颤抖着一声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那眼泪落在柳靖璋的手上,柳靖璋的手突然动了动。
只是,沉浸在悲痛中的珈增并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