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早晨的还是比较冷的,柳靖璋三人策马在官道上急驰,清晨第一缕阳光随着拉马疆的一声“吁”洒在三人身上。
柳靖璋拿出图纸看了看,道:“这条岔路会避开官道的搜查,我们不进湖州城了,走这条岔道,抄近路直接去越州。”
“确定吗少爷,咱们至少还要四天才到越州,这岔道上可没有驿站,我们得歇在野外了。”苏二不敢想象,毕竟少爷从来没有地为席天为被,在野外露宿过。
柳靖璋出门时带了围脖,骑马发了热,扯了扯衣领,道:“苏二在江都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已经耽搁一天了,早点摸清楚真相,才能想出对策。”
和尚看了看天色,“我们离下一个镇还有五十多公里,赶在天黑之前到镇上就不用歇在路上了。”
前路茫茫,但是江都等不起,柳家等不起,流民也等不起,如今的少爷已经能担负起家族大任,心系流民存亡,苏一倍感激励,意气风发起来,道:“汗血宝马一天能跑六十公里,够了咱们到下一个镇了。”
“架”
阳光下,赶马声在山间此起彼伏,风吹起少年的头发,马蹄声过了一山又一山。
三人到达镇上的时候才刚刚日暮,柳靖璋下马进了客栈。
苏一在稍微后面一点,连滚带爬的下马,扔给看马小斯一顶银子,“给我们换三匹上好的汗血宝马。”
柳靖璋带头一路狂奔,和尚常年劳作倒是跟得上,但是苏一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本是同柳靖璋一起长大的,也跟他一起学过君子六艺,只是学得不精。
气喘吁吁的爬进客栈,倒了杯水喝,“累死我了,少爷,我真是小瞧你了…当初我就应该认真学的。”
柳靖璋只是面露疲惫,并没有苏一那么夸张。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点了几个菜等着吃饭。
和尚见柳靖璋喝完了一碗水,又给他添了一碗,“没想到施主的骑术这么厉害。”
“君子六艺里也有御,我的老师都是江都最好的,自然骑得好。”柳靖璋毫不客气的接下了这夸奖。
苏一也附和道:“还是少爷有天赋,学什么都好。”
“要不是你当初一心想带着苏二他们逃学逃学去买酥饼吃,你现在也跟我差不多。”
这倒也是,苏一当初逃学没敢带少爷,因为只要是带了少爷的都会被抓回去,于是就只好只带苏二他们了。
柳靖璋被老管家盯着学六艺的时候苏一拿着少爷的金叶子带苏二他们吃喝玩乐,每天带回一点小酥饼回来晚上偷偷拿给少爷吃已经是苏一有良心了。
柳靖璋那时候小,又人傻钱多,以为苏一是为他买酥饼跑的,对苏一那是感恩戴德。
后来长大了一点才知道苏一在外面有多快活,于是在跟苏一生了三天闷气之后开始出门创造他风流不羁,沾花惹草,三心二意……的辉煌战绩……
说话间小二上齐了菜,道:“三位慢用。”
苏一夹着肉大快朵颐起来,柳靖璋也饿了,吃得津津有味,只有和尚面前放了一碗素面。
苏一觉得珈增法师实在太可怜了,道:“珈增法师,你们和尚赶一天路还不能吃肉,身体受得了吗?”
“阿弥陀佛,对于出家人来说,不一定非得吃荤腥才能有力气。”
也许是早已经习惯了,和尚吃着素面吃出山珍海味的样子。
“当真一点荤腥都碰不得吗?”柳靖璋停下手中的筷子,道:“碰了是不是算破戒?”
“不是。”和尚伸筷子夹了一块盘子里的肉,然后夹到了柳靖璋碗里,“这其中有太多渊源,我以后再告诉你吧!”
苏一瞬间觉得碗里的肉没了滋味,把碗抱起来侧对着他们俩。
柳靖璋又被一句话暖甜了,把那一碗饭吃了个精光。旧景重现,和尚夹多少柳靖璋就能吃多少。
最后柳靖璋把手揣袖子里,偷偷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上了楼。
明天还要早起来赶路,就没有散步消食,累了一天,柳靖璋躺床上很快睡着了。
月色入户,和尚偷偷摸摸来到了柳靖璋屋前,“嘭”地撞到前面的黑影,那黑影做贼心虚跌坐在地。
两人同时摸出个火折子,“呼”地吹燃。
两人异口同声。
“珈增法师?”
“苏施主?”
一时忘了轻声,和尚急忙做出“嘘”的手势。
确认四周无人,两人相互质问。
““你怎么在这?””
“您先说。”
“还是施主您先说吧!”
“三二一,一起说。”
“来上药。”
又是异口同声,两人同时伸出手,手上各自捏着一瓶治疗外伤的药。
确认是友非敌,两人偷偷摸摸摸进了柳靖璋房间。
确认柳靖璋熟睡,苏一掌灯,和尚上药。
柳靖璋从来没有骑过这么远的路,而且是一路狂奔,手都被马缰磨破皮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倔强,还不愿意说。
和尚翻出柳靖璋的手,两只手掌上磨了好几个水泡,都破了,有脓水流出来。虎口还有擦伤的痕迹,应该是拉马缰时搓的。
和尚用棉花沾掉了浓水,把药涂上去。
柳靖璋睡梦中也许是感觉到了痛,哼了一声。
和尚怕给他痛醒了,“呼呼”的吹着气。
苏一看着和尚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颇为赞赏,珈增法师居然能发现少爷手上的伤,这说明珈增法师观察少爷细致入微啊!
既是郎情妾意,那少爷为什么还要强迫珈增法师呢?一定是少爷太猴急了,没有先深入了解珈增法师得心灵。缺少这个心灵的沟通。
苏一盘算着打听一下珈增法师对少爷看法,“珈增法师,您还真是心细啊!”
“不过是见他拿筷子时手抖,比不上苏施主细心。”
“那是,我自小跟着少爷一起长大,任务就是照顾少爷起居,自然得细心。”苏一被和尚的一句恭维带偏了路,反应过来时,尬咳了一下,拉回话题,“珈增法师,你看着我们少爷可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和尚拿起纱布,给柳靖璋包上。
见和尚不开窍,苏一只好明说,“我们少爷虽然名声不好,某些方面也比较强悍,花样又多了点。但是啊,少爷心诚啊!您看他自从遇见您,那是再没想过别人啊!您……就没打算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
“自然是跟少爷表示您得心意啊!”
“什么心意?”
“就……”
苏一本想说表示接受少爷的心意,但是眼神瞟到珈增法师给少爷包扎伤口时衣袖滑落,那露出来的红绸子分外醒目,话音戛然而止。
好吧,忘记珈增法师心里还有个人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少爷上辈子肯定是造孽了。
第二日清早,柳靖璋醒来发现两只手都包扎上了,也没有昨日那般疼痛。便知道有人发现了他的秘密,是谁呢?
简单用了早膳便要出发了,和尚和苏一正在客栈门口三匹马旁边整理行李。
柳靖璋走到苏一旁边,想问什么又碍于面子不想问。毕竟不想自已在苏一心中一流骑术的高大上形象倒塌。
苏一揣着明白装糊涂,“少爷,您这手是?”
看来不是苏一,柳靖璋又把目光对准和尚。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啊!不是苏一发现的那就是和尚喽。
为了挽回一点自已的形象,柳靖一个踏步上马,展现自已的英姿飒爽。和尚和苏一也上了马。
下一秒,苏一从包袱里摸出三双手套,“这马缰太硌手了,给我手都磨起破了。还好我事先准备了手套。”然后递了一双给和尚,“珈增法师要不要一双?”
“这马缰的材料不细腻,确实硌手,那贫僧就收下了。”说着和尚接过一双戴在手上。
苏一又转头问柳靖璋,“少爷要不要一双?”
柳靖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既然和尚和苏一都戴了,自已也戴上吧!正好减轻点手痛,于是便也接过去戴上了。
有了手套加持,柳靖璋的手上的泡果然没有再雪上加霜。
和尚的药都是带有止痛效果的,半天在路上休息的时候该换药了。
苏一赶紧拿着水壶溜去河边打水,柳靖璋既然不说,那肯定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或者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已过于柔弱,所以昨晚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苏一就假装不知道。
苏一走远了和尚才拿出药来,柳靖璋不太情愿的伸出手。
“施主还是不要逞强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手上起泡是正常的。”
柳靖璋被戳穿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只是怕耽误行程,而且他们一边赶路还要一边照顾自已,自已真的太没用了,情绪不免有点低落。
苏一打水回来了,大大咧咧的道:“少爷的手受伤了?我就说这马缰硌手吧!”
气氛一下子活跃了一些,柳靖璋无奈笑了一下。
和尚重新缠好纱布,三人又启程了。
前方还有五十公里才到下一个镇,比昨天还要远些,注定又要受点伤了。